2011年11月14日 星期一

高地:第三部-天堂之樂(上)

I

生者營地正在重建,盤頓帶著新生者們剛從村莊裡回來,奧維已經放棄了所有敵意,拉奈也已經說好,即使新生者們住在自己的營地,還是可以去村莊摘葉子。但盤頓反而因為這樣的狀況覺得很怪,寧願回到自己的窩。對他來說,去偷摘可能還比較自在。

瑟切待在廣場幫拉奈一起處理善後,對於一個少年而言,拉奈表現得非常好。他首先安撫了新生者的情緒,邀請他們留在村莊,之後面對中央區的老奧維們也盡量克制自己的怯意。他安排所有的奧維盡量維持原來的生活,每天的吟誦照常舉行,只是改為自願參加。另外,瑟切建議由每一區推出兩個人組成十人的議會,專門審判及受理任何一個人的提案。

拉奈忙了整整兩天,他拼命的做只為了消除一些對薇薇的罪惡感。薇薇往薄霧裡走已經是前天的事,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奧維都乖乖聽話,至少是看起來乖乖的聽話。他心想,要不是薇薇是大家認為的安提莉,事情也許不會這麼順利。

拉奈回到家,路米已經不在家裡,在他跟康尼埠回來的時候他還有從遠方偷看到到他的姑姑,但是在康尼埠被處刑時就再也沒見到她。他躺在自己已經躺了好幾年的地板上,期待聽到路米或是薇薇的聲音。薇薇現在還好嗎?她一定沒事,真愚蠢,自己竟然曾經以為她是邪惡的。

薇薇在薄霧中往前走,上次她走這條路是為了拯救一個朋友,再上次是為了逃亡。如果在旁人眼裡看來,她所走的路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出現在廣場上而失去了對過去的記憶,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被放逐,遇見了真誠的朋友,死過一次。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被操縱的傀儡。

那個向她招手的人,站在她的前方,眼前這老婦人看她的眼神一如往常。
「妳是安提莉。」路米說
「我是薇薇。」薇薇向她回答
「我把管理奧維的責任交給了拉奈,他很有責任感,請不要怪我。」薇薇繼續說道
路米搖搖頭,示意薇薇跟著她走。他們走到了薇薇十分熟悉的巨樹之前,路米在樹前坐下,薇薇坐在路米對面。
「我的兄弟和他的妻子被迫放逐,我無能為力,面對拉奈我只能想辦法讓他好好長大。」路米表情有些痛苦
「我明白,但是他比我們想像的更成熟,他獨自跟著康尼埠,也學到了很多。」
「他跟他的父親一樣勇敢,不像我懦弱。」
「妳很勇敢,妳現在應該回去,拉奈會很需要妳。」
「他已經不需要我了,現在是妳需要我。」路米看著薇薇的雙眼說道
「我早就懷疑,甚至害怕,妳就是安提莉。」
薇薇不解的看著她,路米繼續說:「我害怕改變,我的心在我的孩子死後就已經傷透了,我的兄弟因為我而被放逐。所有的風吹草動都讓我更加憔悴,實在是很難相信這個地方有變好的可能,於是我放棄了。」
「妳知道我接下來該做什麼?」薇薇問路米
路米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兄弟和他的妻子在逃往彭逆營地的路上被卡柏擋住,被攻擊之後卡柏以為他們都死了,將他們埋在巨樹下。但我的兄弟並沒有馬上斷氣,他在巨樹底下發現了一個入口,上面有圖案和圖畫。」
「妳怎麼知道?他出來跟妳講的?」
「我的兄弟當時雖然沒有死,但也沒有這麼強壯。他爬出了濕潤的土堆,想要告訴我這個消息。但因為太過虛弱而昏厥,而後去村莊西部偷取食物的康尼埠碰到了他,我的兄弟在他死之前告訴了這個彭逆首領他的發現,而在前幾天這個偉大的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路米說道
「就在他前往廣場赴死之前。」薇薇猜想道
「他說我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告訴妳。」
「是什麼說服了妳?是我頭上的角嗎?」薇薇問道
「是拉奈,他讓我相信妳是個好人。」路米順著薇薇的話
路米在巨樹前一處蹲下,薇薇突然發現地上的青草堆上有一株羽狀複葉的奇特植物,薇薇拿起它說「這是酢漿草。」。
路米:「這裡也是我兄弟和他妻子的葬身之地,這草是在他們埋葬之後才長出的,就像是替我們指路一樣。」她開始用雙手挖掘。

第一次的會議在廣場中央召開,拉奈在中央區的人提供的桌子上坐在主位旁,並在主位放著黃金號角,想藉此提醒眾人他只是安提莉的代理。出席的議員是這兩天從各區推舉出的兩人共計十人,以及新生者營地的瑟切和盤頓。

各區的議員拉奈雖然認識,但沒有幾個真正相熟的人,更何況他本來只是個住在最貧困的西側小孩。面對滿桌的長輩,他看了看瑟切,對方投還他一個給予信心的微笑,他鼓起勇氣說道
「今天是第一次召集大家來,是希望能夠討論以後我們該怎麼做,以及何時該召開這種會議。」
拉奈緊張的看了看在座的議員,都沒有任何反應,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這時就有一個來自中央區的議員說話了,拉奈記得她叫柯迪雅

「請問代理知道安提莉去了哪裡嗎?她什麼時候回來?」柯迪雅說道
拉奈盡量掩飾心中的緊張回答道:「安提莉去找尋高地的古老律法,不需要太久就會回來了。」他說完後因為怕謊言被識破,還刻意清了清喉嚨,再說道
「安提莉的事情她自己有能力可以解決,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恢復這裡的秩序。」
「讓一切維持的跟之前一樣如何?」一名叫做剃韋的東側議員提議
「跟之前一樣?真難以置信!那康尼埠死是為了什麼?」盤頓忍不住怒火
「這是個損失,但是不能因為一個人死就破壞原有的秩序。」剃韋回答道
中央區的另一名議員尼法說道:「安提莉如果在,她不會同意這樣的想法。」拉奈認出這個議員就是當天率先向薇薇宣示效忠的人。
「安提莉是你們的領導者,我們可沒承認。」這個人叫做杉桂,住在西側大約是二十出頭。
「不管如何,改變是必然的。大家都來到這了就好好討論吧,剃韋也只是替大家起個開頭。」尼法打圓場說道
「康尼埠才是個偉大的人,他為了我們而死,而那個女人拋下了我們來收拾爛攤子。我們要遵從康尼埠的教誨,在這個地方實行公平和正義。」杉桂激動地說道
「你怎麼實行公平正義?你有見過這些嗎?不要被莫名其妙的道理欺騙了!」剃韋回答道
「大部分的秩序一如往常,頂多做一些小改變,這樣就絕不會再造成混亂。」一開始說話的柯迪亞提出了意見
「把那個葉子傳給你們中央區的節慶也留著嗎?把每天該給你們的孝敬照樣送到你們門口嗎?」盤頓憤慨的拍桌說道
拉奈不知所措,在以前營地裡討論的氣氛是這樣的好,跟現在的情況一相比較,他才知道原來康尼埠主持討論是這樣的辛苦。他想說些什麼讓大家冷靜下來,但是腦袋卻一片空白。

「冷靜一點,大家都是為了高地的利益著想啊」尼法想辦法控制住場面。
「你騙誰!想想你們過去做過的事,你會為了其他奧維著想的話,還會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在你面前被殺死嗎?」杉桂指著尼法罵道
「那是因為時勢所逼啊,我們也不願意這樣。安提莉一打敗卡柏,我們馬上就棄暗投明了啊。」尼法狀似無奈的說道
杉桂:「像你們中央區這些小人,根本就不該繼續該在村莊裡,應該全被趕出去。」
這時突然一個老人從坐位上站起,眾人訝異的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得回去工作了。」而後就拄著拐杖往西側走去。
拉奈吃驚得不知該怎麼辦,尼法急中生智說道:「既然剛剛羅柯議員離席了,不如我們大家先暫時保持原樣,等三天後再開會決定吧!」
瑟切馬上附和並補充道:「如果有需要審判的人,就通知我和拉奈,我們會通知大家召開議會來進行公開審判。」
杉桂及盤頓等人本想繼續爭執,但是礙於剛剛住在西側的老羅柯在杉桂說話時離席,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就起身離開。











II

薇薇和路米站在一個地下密室的入口,因為這裡相較於外面實在太過昏暗,路米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雖然薇薇不至如此,但是密室門上的圖案仍然模糊難辨。薇薇注意到了門旁邊有一棵希布。她走近想看更清楚一點,也同時發現門上有個門栓,她伸手去拉,它比想像中脆弱,一拉就折了下來,發現它其實是一個金屬製的小盤子。薇薇沒有多想,轉頭把希布的葉子折下幾片,放在金屬盤子上。過了兩秒,葉子馬上開始燃燒,淡橙色的火光照亮了這個神祕入口。

路米沒有因為薇薇所做的事感到吃驚,反而因為看見地上的骸骨而面色凝重。兩具白骨倒在這個空間的角落,看樣子當初拉奈的父親見到康尼埠之後就回來陪伴她的妻子長眠。路米往角落走去坐在她的親人面前。薇薇看著門上的圖案和文字,一個頭上跟她有同樣一對角的人拿著火燄,並將它放進門上的缺口。下方寫著『永恆』。
「我在這邊陪他們。」路米說
薇薇把手上的火盤放進缺口,石門就往左右打開。薇薇取下火盤走進密室之內,門就應聲再次關上。門內的密室空間只比奧維的屋子略大一些,如她所料,牆壁上有滿滿的圖畫,但是比較引起注意的是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面的書看起來超過百年。她直覺性的拿火盤去點燃桌上的油燈,拿著油燈開始瀏覽牆壁上的圖案。

三面牆壁一起連成一幅壁畫,圖畫中右牆和平之鐘正在敲打,左牆的黃金號角似乎在與大鐘對鳴,正面牆上的巨樹長滿了枝葉,有許多人坐在溪水旁。這樣的景象讓她好懷念,彷彿她就身在其中。
上次的經驗讓拉奈和瑟切不敢再貿然召開第二次會議,他們想了一想,決定分批跟這些議員熟絡,並且了解每人的意見。瑟切負責溝通中央區,東側還有北側。剩餘的南側,西側還有營地就由拉奈去認識。

瑟切去拜訪那兩位名叫尼法和柯迪雅的中央區議員,尼法一見到他就馬上鞠躬,並邀請瑟切進入他的房子。屋中的婦女和孩子也有些生澀的向他鞠躬。
「我早已看出薇薇大人是個不平凡的人,不信你可以問我兒子,他曾經有幸在安提莉大人駕臨中央區時與她對話」尼法對瑟切說道
瑟切稍微看了一下那個孩子,那孩子眼中有些害怕。
「尼法議員,今天我是想來這裡問問您有沒有一些對高地未來的想法?」瑟切想直接切入重點
「瑟切大人知道高地以前的故事嗎?我們住在中央區的祖先大部分都是當初安提莉末代長老在廣場上拉動大鐘時僅存的幾個安提莉,祖先一代一代把當時的情景轉達給我們。」尼法說道
「這些故事有助於我們現在討論嗎?」瑟切對歷史的興趣遠小於薇薇
「有的,當初戰爭是由安提莉自己對制度的不滿開始引發的,衝突越演越烈,血越流越多,其中有些人甚至身體開始變化,變得殘暴並且長出長而直的羯角以便互相攻擊。」尼法說道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就算我們今天開始在村莊裡實行公開審判,也未必會再造成一次戰爭。」瑟切說道
「之前坎珮拉的措施也是有意義的,畢竟在這樣的制度下五百年內都未發生過戰爭,現在要是貿然改變後果可能難以收拾。」柯迪雅第一次說話
「所以我們真的要維持原樣,那這樣跟原來到底有什麼差別?」瑟切有些發怒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像說如果要改變不致混亂,要等到安提莉回來再說。」柯迪雅回應道
「難道就這麼想維護自己的地位嗎?連正義都不能實現的世界。跟原來相比又有什麼差別?」瑟切問向柯迪雅
「我並不想維護地位,只希望能在安定的情形下改變,如果這麼不歡迎我那我就離開。」柯迪雅轉身離開房子,尼法並沒有阻止。
「瑟切大人,其實我一直想提醒你一件事,坎珮拉並沒有死,據我所知她也是個不清楚年齡的人,說不定她還潛伏在我們之中。」尼法表情凝重
「你是說她還在我們之中?就算在又能如何?」瑟切問道
「從我出生以來長老就一直是她,甚至在我父親祖父時也是。他們都說她似乎有改變容貌的能力,我們這麼服從她也是因為她有不同的能力。大人你不覺得之前那場會議相當地失控嗎?說不定她就在其中挑撥,她有可能是任何一個。」尼法說著說著似乎還在發抖。


拉奈在新生者營地想跟盤頓說話,但他似乎一點也不想搭理,尤其是一提到薇薇他更是怒火中燒。
「你們這些外來者,憑什麼在那裡自稱是康尼埠的追隨者?中央區那些渾蛋就應該要為他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盤頓我知道我不夠資格,可是我現在也只是暫時代理薇薇,希望你能幫我一起安撫西側的議員,不然如果造成了混亂,那康尼埠在廣場說的話豈不是白說了嗎?」拉奈跟在盤頓身後說道。
盤頓似乎在招攬新生者們準備些什麼,他轉頭對拉奈說道:「你現在是在跟我說教嗎?你比我還了解康尼埠嗎?你憑什麼這樣獨攬大權?那個女人憑什麼靠幾句話,就得到康尼埠的信任?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就是為了被你們壓在頭上嗎?」盤頓憤怒的說道
「盤頓,你這樣不會是康尼埠想看到的,他還是信任你,我們也是,如果我們老是這樣怒氣沖沖是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的。」

「你還敢說你信任我?你有找我去幫你嗎?要不是我現在帶了這一群人你會邀我上你的桌子嗎?康尼埠的死他們全部都要負責,你有追究過嗎?」盤頓面孔甚至有些扭曲
拉奈說道「並不是像你想的這樣,即使當時大多數人都眼睜睜的看著康尼埠被害,也不代表他們全都有罪,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冷漠的漠視別人生死。一個一個去追究只會造成恐慌,只會讓他們比以前更害怕,這時候需要的是寬恕。」
「寬恕?你還敢講這個?你從小被這種所謂的寬恕害得害不夠慘嗎!竟然還敢自稱要實現正義,對於那些奧維作的惡事不去清算,還來這裡找我麻煩?快給我滾!」盤頓下了逐客令

薇薇走過了美麗的鐘樓,看見那兩座銀色大鐘發出悅耳的鐘聲,黃金色的號角在旁鳴奏。眼前的人皮膚黝黑,都在辛勤勞作。遍地都是青草,藍天還有黃色的太陽,都是從未見過卻似曾相識的美景。彷彿自己是屬於這裡而不是外面那個地方。

神識回到了現實,這裡所有的一切讓她明白她並不是受到命運的擺佈,而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自己選擇住進拉奈的家,是她選擇去追根究柢,是她自己選擇捨身去救康尼埠。突然她發現圖畫中所有的安提莉似乎都在往上看,栩栩如生的動作讓薇薇也不禁看向天花板。密室上方有兩顆球體各懸於左右。中間的文字曰:『提阿那,永恆的高地














III

拉奈在西側見到的杉桂幾乎跟盤頓一樣的激動,他甚至揚言要號召武力將中央區的人全部趕出去。拉奈總是覺得這樣的作法要是康尼埠還活著一定不會同意,他更是對在外圍的氣氛感到詭異。有少數人跟隨著杉桂,一部分的奧維和東側的剃韋主張過著跟以前一樣的日子。而更大部分的奧維跟那老羅柯一樣,一切都顯得事不關己。讓拉奈想到康尼埠說過的話,冷淡,才是正義最大的敵人,他必須要跟羅柯好好談談。

羅柯是一個人獨居在西側第13,拉奈只知道他一切都遵守規矩,從未見過他有什麼家人,或者跟人有什麼來往。可以說是典型冷淡奧維的代表,拉奈心想只要能說服他支持自己,想必對於很多選擇漠視的奧維而言會是一劑強心針,讓他們能夠有勇氣去嘗試新生活。

拉奈走進了西側第13:「羅柯,你在嗎?」他一度以為回到了自己的家,熟悉的情景讓他一直想到路米。羅柯也是坐在一張草蓆上,臉上看起來還是這樣面無表情。
「對不起現在來打擾你,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羅柯示意他可以坐下,繼續撫摸自己平常在使用的拐杖。
拉奈坐在羅柯前方的地板上說道:「謝謝。希望不會冒犯到你。」
「我來這裡其實是想知道你對於我們的未來看法到底是什麼。康尼埠說過的話有打動你嗎?我知道大家都嚮往和平,但我們想做的改變只是讓被欺負的人得以伸冤,並且改變外圍被壓迫被欺負的現狀。」拉奈對他說道

拉奈看著他繼續說:「我希望能知道你的想法,什麼想法都好,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看法或是意見。」
這次他有感覺到羅柯在看著他。
「我看著你從小長大,你會跟我說這些我也一點都不意外。」羅柯說
「你也認識我的父母,也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據說你已經在這生活了很久,比我們更熟悉這裡曾有的壓迫,現在正是需要智慧的時候。」
「為什麼要來找我,我跟大部分的奧維一樣早已麻木了。」
「那是因為若不是你突然離席,那天的會議會繼續吵下去。別人也許沒看出來,但是我猜定你是故意的。」拉奈充滿信心的說道
「說不定這只是剛好。」羅柯看起來有些動搖。
「我還打聽到了議員是你自願擔任的,一個真正冷淡的人是不會有這些舉動。」

羅柯說道:「我只是不想讓大家以為所有的奧維都像杉桂一樣瘋狂,即使現在有了爭取公道的機會,也絕不是這樣濫用。」
拉奈心中燃起了希望:「如果你能替我們說話,會得到很多奧維的支持。」
「這我不能保證,大家被馴養了太久,所有的勇氣跟正義感都已經耗竭了。」
「至少這是個開始。」拉奈認為這句話好像是康尼埠讓他講的
羅柯嘆了口氣:「我會做我該做的,只怕坎珮拉還是會從中作梗,到時候所有努力都會白費。」
拉奈驚道:「她逃跑了不是嗎?」
「就怕沒有,而且可能就還在我們議員之中….明明大部分的奧維都不愛發表什麼意見,但是上次的會議幾乎差點控制不了。大多數的外圍奧維都不知道她能以很多樣貌出現,這就是為什麼中央區的人會這麼害怕她的原因。以至於看到她失敗才敢背叛她。」羅柯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一樣面無表情

瑟切在跟拉奈討論他們到處探聽到消息,兩人都同意從羅柯身上開始他們的計畫,看能不能透過老羅柯的話讓盤頓和杉桂先冷靜下來,再讓大家可以好好討論,當然如果羅柯的支持能讓他們的主意被採行就更完美。
「東側雖然有很多守舊的奧維,但我想那是因為他們還不能相信我們議會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瑟切說道
「那中央區的議員真的是心悅誠服的讓出權利嗎?」拉奈問道
「柯迪雅我不確定,但是尼法應該是,即使他見風轉舵但至少現在他也沒別的選擇。只是尼法跟我說的一些話讓我很在意,他說坎珮拉可能還在這裡,甚至有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瑟切看來有些不安
「我也聽說了,但是這種傳言很難證實,如果我們處處懷疑別人這樣我們只會疲於奔命,而且只要號角還在我們手上,她就算出現也做不了什麼。」拉奈邊說邊看著自己房間角落的黃金號角。

「她不需要真的出現,只要在旁搧風點火就好。像我們上次的會議,講沒兩句就吵了起來,這問題不解決我們很難好好進行討論,說不定還會演變成更激烈的衝突,不如我們去調查看看誰最有嫌疑。」瑟切擔心的說道
拉奈也有些擔心,但他還是說:「就算調查了,他也可以抵死不認,既然已經確定有合作的議員,不如等再開一次會再說,只要控制得當,就算她真的在其中搧風點火,我們也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
「我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處理的話感覺她會到處蠱惑人心。以前看著她就會不自覺得害怕,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瑟切語氣中甚至有些害怕。
拉奈想給瑟切一點信心:「不要再想這個了,說不定這根本是中央區的人為了製造恐懼還有鞏固地位所編出來的故事,與其去想像一個無所不在的魅影會引誘人,還不如好好解決現今的問題。」

路米在這一片黑暗中靠在自己親人的殘骸上。她一點都不害怕,即使她極少見過真正的黑暗。自己的心情平靜卻又哀傷,比起以往的冷淡多了太多的情緒。她一直無法敘述過去的她到底做了些什麼,她記得自己兄弟為了食物而受到欺侮時她很害怕,她也記得孩子因為疾病死亡時的悲痛。但她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在這之後的十年究竟遇到了什麼。

「請你們原諒我。」她柔聲說道,她臉上好像有了奇怪的觸感,嘴中感覺到苦苦的。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似乎有水流出來。這種感覺好奇怪,非常悲痛,卻是一種釋放,在這樣一個黑暗的洞穴裡,她祈求自己的兄弟原諒她。她決定原諒自己之後,就靠在白骨的肩膀上,帶著眼淚沉沉睡去了。

IV

尼法被邀請到西側第52,他進入了這個屋子之後努力的向拉奈及瑟切表示友善,除了向他們兩位鞠躬之外,還向那把黃金號角鞠了一個更大的躬。
「我看我們趕快切入正題吧。」瑟切用動作示意尼法可以坐在一張草蓆上
尼法的坐姿看起來極不協調,但是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口才:「很榮幸可以被兩位邀請過來,身為中央區的代表,我們一定會極力遵從安提莉的訓示。」
「還有康尼埠的」瑟切補充道
在尼法拼命點頭時,拉奈說道:「尼法議員,我們是希望你能在會議開始時,能協助會議順利進行,盡量不要激怒其他外圍的議員,畢竟你們的身分十分敏感。」
「這我當然明白」尼法似乎恢復了一個中央區的人應有的姿態:「不管是在任何問題上我都會小心,尤其是特定那幾個人。只是柯迪雅的部分我可能就很難控制,更何況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柯迪雅還不清楚....
「這是什麼意思?」瑟切看起來有點不安的問道

尼法眼神沉重的說:「在我看來,她的做法有些不正常,就我對她的認識,她不是個會在公開場合不斷做出言論的人。儘管從前我跟她就不大對盤,但是她的異常我卻不能忽略,說不定她就是....
「很感謝你的推論,尼法議員。」拉奈打斷了他:「我想我只要能確定你跟柯迪雅議員都可以放棄自己之前的特權就好,非常感謝你的深明大義還有慷慨。只要你們能配合,我想這個會議必定能順利進行的。」
「這是一定的,我們一定盡力配合。」尼法說道,拉奈起立送尼法出門,尼法似乎有點一依不捨的看了那把立在角落的黃金號角一眼,之後就向他們兩個鞠躬轉身離開。

「其實我真不想和他們這些中央區議員打交道,他們雙手沾滿了康尼埠的鮮血,都是長老和卡伯的幫兇。」瑟切有些恨意的說道
拉奈嘆了一口氣:「要說幫兇,其實我們都是。我們從前都是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盡力忽視,那是因為我們不但沒有力量,而且無知。」
瑟切激動的說:「既然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該如何做,也有了力量,我們就該做些什麼,把過去這些冷漠的人找出來,即使不做太重的懲罰,也應該讓大家知道他們是惡人!」

「瑟切...其實我不認為這世上的惡人真像我們想的這麼多。他們即使有時候做錯了事,卻也未必是真心為惡,有時候悲慘的是這個世界。但是世界正在改變,我們要慢慢來,要是我們的步調太快,失控的正義會把我們都吞噬掉。我知道你的憤怒,但是我越想到我姑姑,就越來越明白她是那麼的害怕。害怕自己栽進一條無法回頭的死路,把自己的親人朋友都賠上。」拉奈說道

瑟切似乎平靜了一些:「我明白,康尼埠要是還在這裡他也一定會這麼說。那麼我們的下一步該是什麼?」
「我們的下一步就是正式建立高地的秩序。」拉奈看起來頗有信心的說道
「真的不用花一些心力去找坎珮拉的下落嗎?畢竟薇薇不在我們身邊,我去找她吧,也不是完全沒線索。」瑟切邊說邊想到剛剛尼法所說的話。

「這樣只會使我們疲於奔命。」拉奈回應道:「更何況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對正義了然於胸,又何須害怕一個看似無所不在的鬼魂呢?如果說發生了一些爭執就必定是她搞的鬼,我想我們可能會因為這種推卸責任的心態而被康尼埠罵的!」拉奈講完時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過了幾天,薇薇一直在讀那張桌子上的書。這與其說是書,倒不如說是一本日誌,歷代的長老在卸任以前將自己見到的事情記錄在這裡。薇薇翻閱過了高地的古老傳說,看過了安提莉如何開拓這塊地方,如何建造了和平大鐘和黃金號角,這麼多的故事,看得薇薇幾乎忘記了時間。

這本日誌中開始出現伊爾庫的紀錄是在最後一篇的一百年前也就是兩任長老以前。他們從形體上出現改變,變得更加有攻擊性,從西方開始一路侵蝕安提莉的地盤。本來一場誤會使得雙方都殺紅了眼,並且耗盡了所有資源。儘管黃金號角在伊爾庫的掌握中,但是他們逐漸失去了使用的能力。
看到這些歷史薇薇心中浮現了一絲擔心,她想到自己交給拉奈的重擔。過去的高地因為失控的正義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那現在呢?她希望不會。
「他會沒事嗎?」薇薇自言自語的說道,她再翻過了一頁,讀到了這本日誌的最後一篇。


戰爭似乎到了最後階段,伊爾庫已經完全失控,殘殺過去的同胞猶如拿著剪刀剪枯葉一般毫不留情。安特倪塔也因為目睹了這樣的慘狀而枯乾。身為安提莉的長老,卻無力回天。戰爭是多麼殘忍,連我們的族類都即將毀滅。現在只剩最後一個方法,也許完成之後我再也無法回來了。真希望提阿那,我們的家,能讓平安與和諧與我們永存,能讓這個高地不再有人流血,不再有人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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