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8日 星期五

高地:第三部-天堂之樂(下)

V

拉奈再次通知所有議員來到廣場中央進行會議,經過羅柯的一陣努力說服才讓杉桂願意再次出席。柯迪雅像上次一樣率先發言。
「聽說西邊的彭..西邊的新生者營地現在正在重建,但是據說好像也在收集物資。」
「收集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中央區的人一樣養尊處優嗎?」盤頓又發怒
拉奈:「柯迪雅沒有這樣的意思,柯迪雅你有想說什麼嗎?」他同時壓制盤頓而後確定柯迪雅的意思
「我是在想不然就請他們搬到西側,收集食物也比較方便,一旦新制度確立了,他們也不用受餐風露宿的苦了。」柯迪雅樣子有些膽怯
「什麼人都搬到西側?那幹麻不搬到你們中央區?還是說中央區只有你們這些高級人才能住?」杉桂怒道
「你以為我們想跟你們一樣當個乖巧的寵物嗎?你要我去住我還不屑!」
「不要老是插嘴!」羅柯喝止他們「她的話沒有惡意。」

拉奈感激的看了羅柯一眼:「感謝妳柯迪雅,不過這個問題之後再討論可能更好,現在希望能夠討論我們該如何制定各區的生活制度。」
尼法:「是啊!既然大家對我們中央區都有疑慮,那我們首先放棄原本的權利,我們不再向各區要求希布葉。在節慶上也不會再實行伊薩迪歐的儀式。」
「但是伊薩迪歐的意義是服從,這個教訓不能被忘記啊」柯迪雅補充道
「所以我們就必須服從你們嗎?」杉桂質問她
這次柯迪雅自己解釋:「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這是古老的儀式,強調的是彼此服從,我只是希望這個想法可以繼續傳承。」
拉奈趕緊拉回話題:「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只需要保留教導,傳遞葉子的儀式可以揚棄。那麼關於定期的施捨呢?」
「施捨?哈哈!中央區的人需要施捨嗎?缺糧只是他們編造的謊言。」杉桂笑道

柯迪雅似乎又有話想說,但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瑟切看準時機馬上提出了另一個提案:「那說到若有人需要公開審判,可向我或拉奈提出,大家有什麼看法?」
「憑什麼是跟你們兩人?」盤頓趁機發難
「我也覺得這樣不妥」柯迪雅又說話了:「這樣的案件可能會隨著時間而越堆積越多,拉奈和瑟切也有可能因為案件太多光是受理就忙不過來。不如讓每區的議員各受理各區發生的案件,在會議中向全體議員提出,如果情節不大就自行審理。若是重大再由所有議員參予審判。如果跨區
「自行受理?你要是把所有案子都留在自己家裡怎麼辦?你出這什麼爛主意,擺明就是想逃過審判!」杉桂又一次打斷了她
「杉桂!你可以討厭我,但是說我的想法是爛主意要有證據!我也是議員有資格說話!」柯迪雅真的動怒了
「你少裝蒜!你這種人會為了我們好嗎?要是我來掌權,你們這些人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杉桂起立大吼
柯迪雅怒道:「你別這麼過分!即使我住在中央區,我也從未虧待過你們!我收東側的施捨很多都是瞞著長老直接退還,即使是收了也會拿去救濟
「夠了!你們不要再吵了!」老羅柯拍桌:「這樣吵有什麼意義?杉桂你耳朵聾了嗎?柯迪雅的主意是各區受理各區的案件,她即使要吃案也吃不到你西側,你是存心要搗亂嗎?」羅柯打斷了柯迪雅但卻幫她說話
「你們這些外圍的!有像你們這樣討論事情的嗎?我要走了!」柯迪雅卻因為再次被打斷而憤怒離席
「你說什麼!」杉桂說完作勢要追上去
「坐下!」羅柯怒道,杉桂憤怒的瞪了羅柯一眼,之後就坐回原位。
羅柯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頭向拉奈說:「我認為柯迪雅說的有道理,看大家對這件事有沒有疑義。」
一直不敢說話的尼法這時候說:「沒錯沒錯!有道理!」杉桂瞪了尼法一眼,嚇得他趕緊低頭
「那假如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以後我們每七天開一次常會。」拉奈說完這句話之後鬆了口氣


拉奈和瑟切正往西側走去,想去跟羅柯致謝,順便討論一下今後的措施,結果他們聽到背後尼法在叫喚他們:「兩位!兩位!」
拉奈逐漸對這人沒耐心,但他還是回頭應尼法的召喚
「呼......柯迪雅帶著東西往羅柯的住處去了」尼法因為奔跑而氣喘連連
拉奈不解:「那這樣有什麼不妥嗎?」
「你沒看出來嗎?柯迪雅一定就是長老,在會議上她不斷惹怒盤頓和杉桂,現在又對羅柯懷恨在心。」
拉奈說道:「你想太多了,即使她的建議惹怒了別人,也未必代表她存有歹心,其中有很多是好的意見啊。說不定她是為了她對羅柯的失禮而去道歉。」
「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我是個小人,但我只是怕我那時候說話會被誤會啊」尼法解釋道
「我並沒有這樣認為,你說的我都知道,我會再仔細觀察的!在這之前為了你的安全,不要把你剛剛說的話再告訴別人了。」拉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耐性

等尼法走了之後,瑟切向拉奈說:「他說的其實我也想過,柯迪雅說的話很多都是在錯誤的時機,如果說她是長老的替身並不是沒有道理。」
「但她並沒有惡意,我感受的出來,至於尼法反而種種跡象都感覺得出來他只是想討好我們來取得地位。相信我,柯迪雅不會去傷害羅柯的,她知道羅柯是在幫她。」
前方突然火光大盛,拉奈二人大驚,往前狂奔。看到尼法驚惶的大喊:「放火啦!有人放火啦!」
柯迪雅從西側第13屋內跑出來,表情滿是錯愕。瑟切衝上前抓住柯迪雅問道:「你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放火?」
「我沒有放火,我是來道歉的啊….」柯迪雅看起來一臉不解。
拉奈不顧屋內火勢衝進去把羅柯救出來,他已經陷入昏迷。「我先把羅柯扶到我家休息,尼法你要是想幫忙就把所有你能收集到的葉子帶過來!」
「我真的沒有放火啊。」柯迪雅哀求道
「別抵賴!只有中央區的人才能用金屬和希布葉生火!西側哪裡能找到金屬?」尼法說道
「不管怎樣,你最好乖乖跟我走。」瑟切邊帶著柯迪雅邊說

薇薇提著油燈走出密室,見到眼前的路米靠在她兄弟的白骨上,薇薇發現頭頂上的出路也被封死,她上前去看路米。似乎有一把利器刺進過她的胸口,鮮血的痕跡似乎還沒乾,路米臉上的淚痕也表達出她的哀傷。薇薇一時之間出了神,差點沒聽到背後傳來火在燃燒的聲音,密室內的遺蹟似乎已經被火燄侵襲。

薇薇開始在這入口處尋另找一個出口,但是這附近的泥土因為是溼的而特別堅硬,只能想辦法在此找一個工具,她試圖徒手拔起這裡的希布。結果地面連帶著被拔下的希布一起碎裂,薇薇跟著三個屍體一起往下掉落。

他們摔到了更深一層的地底,更黑,即使是薇薇也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她感受到了前方吹來一陣風,她心中想到那三人,往後向他們鞠了一躬之後往前走。

拉奈看向薄霧,遠方傳來的濃煙讓他摸不著頭緒,剛剛安頓好了羅柯正想去廣場時,突然聽到了西側人們驚叫有另一場大火,馬上折返回來看。如果這把火真的是柯迪雅所放的,那她是先去巨樹一趟事後才回來羅柯這的嗎?這是不是太大費周章了?

拉奈回到西側第52之後錯愕的發現西側第52裡面空無一人,羅柯連同那把黃金號角都已經離開。他不是沒有拐杖嗎?怎麼可能能夠這麼快離開?他也想到自己救羅柯時沒帶著他的拐杖啊?他立即往西側第13狂奔,邊跑邊想著自己犯了個多麼愚蠢的錯誤。
















VI

柯迪雅站在瑟切,尼法及其他區議員面前,西側的議員杉桂和營地的盤頓還沒到廣場。高地第一個案件就要開始審理。
尼法清了清喉嚨:「柯迪雅,妳為什麼要去西側羅柯家中放火?」
「我沒有放火!你不要誣賴我!」柯迪雅怒道
「我跟瑟切,拉奈親眼見到妳帶著希布葉進了羅柯的屋子,大家也都知道妳之前在會議時對羅柯心有不滿,再說除了妳也沒人能放火!」尼法肯定的說道
「這不一定啊尼法議員」東側的剃韋說道「她確實是去拜訪羅柯,但這未必代表她是放火的人。」
「先聽為什麼尼法認為只有中央區的人才能放火吧。」瑟切建議

「在高地只有一種生火方式,就是將希布的葉子與金屬接觸,才能燃出淡橙色的火花,外圍區域的房子內根本沒有金屬可以生火啊,就連我住的中央5也只有一個嵌在地板內的小金屬盤而已啊。」尼法解釋道
「那這就更不合理了啊,既然都是鑲嵌在地板上的金屬,那柯迪雅怎麼可能可以一起帶著去,除了顯眼之外,更有可能在路上就突然起火。這火未必是她放的。」剃韋說道
「你還想幫他一起狡辯?難道你想說這火是羅柯自己放的嗎?更何況我看柯迪雅根本就心懷鬼胎,存心想要破壞剛建立好的秩序。」尼法越說越起勁
「你在胡說什麼?我從頭到尾都積極參予會議啊,我提的意見又有什麼不好?」柯迪雅不敢置信的說道
瑟切也覺得這有些過份:「等等尼法,這件事並不能確定啊。先審理完這個案件再說吧!」
「種種跡象都再明顯不過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她根本存心在我們搗亂啊,如果不把她除掉就要天下大亂!」尼法說道



走到了洞穴盡頭,薇薇出了地道,發現自己在一間很古老的建築裡,她認出了這個地方就是那座古老的鐘樓,旁邊的樓梯通往上方。薇薇沿著樓梯走到樓上,兩座大鐘就在她的眼前。鐘的表面近看才知道不是她之前所認為的繡斑,而比較像是有一層東西蓋住了它。她同時也見到這大鐘上也有文字,寫著:「生於水,滅於火
她改向整個高地俯瞰,見到廣場上有一群人在交談,其中的人她只認識瑟切,似乎吵得很兇。也許就是因為吵得太激烈,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一群人在穿過薄霧往廣場這裡來,薇薇趕緊下樓往廣場走去。



柯迪雅不解:「我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你們非除掉我不可?」
「還想裝?妳就是坎珮拉,在失勢以後就潛伏在我們之中,想要造成混亂趁機奪權。我早就警告過代理大人,這次一定可以把妳除掉。」尼法得意的說
「這太荒謬了,那些只是傳說,你怎麼可以把這種罪名安在我頭上?」柯迪雅轉頭向瑟切辯解「瑟切,這到底算什麼?難道只要尼法說我是一個可以變換型態的鬼魅,我就得被除掉嗎?這算是什麼正義?這算是審判嗎?」柯迪雅流著淚控訴道
瑟切有些語塞,正想說話時,發現前方薄霧的方向來了一群人。似乎是盤頓和杉桂帶頭的,每人身上都有從荒野深處撿來的武器。沿途的挨家挨戶都關上了門,試圖避開這場衝突,卻被人硬從屋子裡拉了出來。



拉奈在西側第13的殘骸到處翻找,都找不到那根拐杖,證實了自己真的鑄成大錯。他心急如焚,忽然看到大群人走向廣場,沿途還將人從屋子裡硬抓出來,他忽然想到瑟切他們可能正在廣場審判柯迪雅,他得趕快過去。
「羅柯替妳說話,妳就這樣報答他嗎?」杉桂帶著武器惡狠狠的對柯迪雅說,眼中滿是憤怒。
尼法上前說道:「杉桂議員,我們已經要把這人定罪了,她其實就是坎珮拉你不知道吧?」
「我不聽你妖言惑眾!你以為這樣說自己就能倖免嗎?今天不還我們公道,你們這些人就不用離開了!」杉桂冷笑,嚇得尼法縮了一下
瑟切對著盤頓說:「你怎麼也這樣!?帶著人帶著武器,是要來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你們這位尊貴的中央區議員,不只在西側放火,還同時放火燒了巨樹,再次毀掉我們的營地。你們有做什麼嗎?能做什麼嗎?既然你們無能,我們就自己來替康尼埠報仇!」盤頓說完,後面的新生者也一齊大喊報仇

「等等!」鐘樓方向傳出了聲音,瑟切認出是薇薇。廣場中有些人見到她開始鞠躬,盤頓和杉桂表情更加兇惡,尼法上前說道:「安提莉!我們已經抓到坎珮拉,趕快處置她吧!」
「我不管妳是不是安提莉,我只想問到底你打算怎麼處理她?」杉桂指著臉色蒼白的柯迪雅
「我不打算處理她,她犯的錯你們可以審判,也可以處罰,但是她沒做的不能賴在她頭上」薇薇說完,柯迪雅感激的看著她。結果後方的民眾群情激憤,盤頓拿著手中的武器指著她說:「妳不要太囂張!從頭到尾妳對高地沒有任何貢獻,康尼埠還因妳而死,現在仇人就在眼前妳竟然不去報仇!妳憑什麼自稱是我們的祖先?憑什麼自稱是正義?」
薇薇看著盤頓說道:「這個人不是我的仇人,也不是康尼埠的仇人。殺死康尼埠的是仇恨,是坎珮拉對他的仇恨。現在如果你們自恃正義之名卻仇殺了這個人,這樣的行為跟坎珮拉藉著和平之名仇殺,有什麼不同?」
「我是什麼,或者是自稱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選擇了什麼,我選擇過對抗虛偽的和平,選擇過拯救無辜的人,現在我要選擇阻止仇恨。如果你們做了跟我一樣的選擇,那頭上長什麼角根本不重要,正義和寬恕都是我們可以選擇的。」
薇薇看著在場所有人:「不要讓仇恨做我們心裡的主人,不要讓正義失控。記得康尼埠說的嗎?我們的祖先本就是同時擁有正義及寬恕,仇恨不但無法釋放我們,而且還會讓我們萬劫不復。我們不是真恨我們的同胞,過去的過錯就讓它過去吧,是非已經確定了,寬恕我們自己的鄰舍吧!」
「妳閉嘴!妳這外地人怎麼可能懂我們受過的痛苦!一定要中央區付出代價。」後方傳來一句這樣的聲音,接著他們都跟著怒吼,眼中充滿無盡的憤怒,讓薇薇想到在日誌中看到的惡魔,突然聲音停止了,薇薇看到所有人往鐘樓方向看去。













VII

杉桂:「羅柯?你醒了?」眾人見到老羅柯從鐘樓旁一間屋子走出來,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拿著黃金號角。羅柯邊看著柯迪雅邊往廣場中央走來,柯迪雅表情充滿疑惑。
「安提莉。」羅柯對薇薇鞠了一躬,並把黃金號角遞還給薇薇。
尼法對羅柯說道:「羅柯議員,這個柯迪雅其實就是坎珮拉,現在只要你說句話,我們就可以替你討回公道。」
羅柯看著尼法反問:「替我討回什麼公道?是離席?是放火?還是只因為她是坎珮拉?」
尼法呆了一下,盤頓大喊:「被害人醒來了!我們殺了這些中央區的偽君子!自己統治自己!再也不用被壓迫!」他眼中充滿了仇恨和慾望。
杉桂也附和道「羅柯快讓開!讓我們幫你主持正義!殺了這些人!」後方所有民眾也跟著大喊
羅柯笑了一聲說道:「你們真的知道什麼是正義嗎?真是虛偽。就憑你們根本不夠資格談正義。哈哈哈哈哈!」這時薇薇聽到了拉奈的聲音。

「薇薇小心!拐杖!」拉奈在後方人群中大喊,眼神看向薇薇。
拐杖?薇薇還沒反應過來,突然發覺不妙,轉頭一看。
羅柯抓著自己的拐杖,抽出一把金屬製的利器,揮向薇薇頭頂。薇薇左角被應聲砍斷,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流淌,薇薇痛得倒地,拉奈跑到薇薇身邊,黃金號角掉在地上。
眾人還沒從震驚中回復過來,羅柯又說道:「既然你們喜歡正義,我就給你們正義!」他拿他的武器刺進柯迪雅的胸口,柯迪雅的吃驚表情被死亡保留了下來。

尼法上前對羅柯說道:「長長老。」羅柯大笑:「哈哈!要是沒有你,計畫真不會這麼順利。」
羅柯拿起黃金號角說:「現在我有了安提莉的血,可以做很多事。」說完這句話,黃金號角像之前一樣發出聲響,但是聲音卻刺耳無比,整個號角泛出血紅光芒,所有人都被尖銳的號角聲刺痛得摀住耳朵。

他以勝利的姿態過去對薇薇說:「現在你們明白了嗎?正義是兩面刃,就像這把尤斯提埃一樣,他可以成為妳的武器,也可以成為我的武器。世人都太愚蠢了,他們不配擁有知道是非的權利,你看看,他們被仇恨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種人竟然還用正義之名來破壞我辛苦創造的和平?」羅柯的表情猙獰

拉奈強忍的刺耳的聲音說道:「那是因為你從中作梗,害得他們因為之前的仇恨而失去理智。」
「我從中作梗?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只不過放了幾把火,裝了一次受傷,是你們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說不定沒有我,你們早就開始自相殘殺了!」說完羅柯帶著血紅色的號角往鐘樓走去

拉奈心中懊悔不已,最懊悔的部分不是當初他去找羅柯幫忙,他是懊悔自己在不夠了解人們,不夠了解正義跟和平的情況下,錯誤的帶領人們往仇恨的道路去。薇薇站了起來,拉奈:「薇薇不要!」,薇薇回頭笑了一下,繼續往鐘樓走去。

羅柯,也就是長老坎珮拉。在鐘樓上俯瞰著高地,看著她武器上的鮮血,說道:「現在該是讓你再次響起的時候了。」她拿自己武器上的鮮血塗抹在兩座大鐘上。

鮮血在兩座鐘上,改變了顏色,就連同之前的東西一起蓋住了大鐘的表層,大鐘開始自行敲動,聲音響徹雲霄跟號角聲竟然可以互相搭配,聲音大到似乎整個高地都聽得見。薇薇走上了鐘樓,看著這敲響的大鐘說:「你在五百年前,就是這麼做嗎?」
「一模一樣。」坎珮拉轉頭看著薇薇說道「但只是動作一樣,效果卻完全不同。」坎珮拉頭上那對古老又彎曲的角,逐漸直立,她的雙眼逐漸變為血紅色。薇薇轉頭看向廣場,杉桂和盤頓還有其中一些新生者和奧維也開始改變。同時天空上的那一層白色,漸漸轉為黑暗,只有一些光透了進來。

變化了的奧維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會變化,薇薇見到其中有些人是帶頭爭吵及揚言報仇的外圍村民們,有些卻是從屋裡被拉出來的那些看似乖巧的奧維。但他們一旦變化了看起來就無法分辨,血紅色的雙眼及一雙羯角。薇薇心想,這才是真正的伊爾庫,心中只有仇恨及憤怒的族類。

他們開始自相殘殺,用頭上那對天生的武器互相攻擊,尖叫聲此起彼落,搭配詭異的鐘聲及號角聲,呈現血色的協調感。瘋狂的奧維完全無視自己彼此攻擊所流出的鮮血,不斷攻擊眼前所見的任何人,不論是已變化的奧維,或是保持原樣的可憐村民。

拉奈等人拼命阻止這樣的情況,甚至有很多沒變化的奧維被波及而喪命。尼法拿起安提莉的左角刺進已變化的杉桂胸口,但除了噴出鮮血之外沒有起任何作用,這可憐的小人沒有逃過被杉桂殺害的命運。

















VIII

已變化的坎珮拉看著廣場上的血腥廝殺說道:「這些人就是這樣,五百年前我用自己的鮮血塗在大鐘上,把他們從榮耀的安提莉變成懦弱的奧維,他們不配擁有那對角。」

她再說道「這五百年來我帶給他們和平,讓他們之間不再有爭端,也不再有人流血,不再有人流淚,這樣的世界他們竟然還不滿足?現在就證明給他們看,追求沒有意義的正義,就只有這樣的下場!拋棄我給他們那麼美好的和平,他們應該要認清自己的懦弱讓他們只配作乖巧的傀儡!」

薇薇虛弱的回道:「他們並不懦弱,並不是所有人都被妳訓練得麻木,即使天生沒有血不會流淚,但他們找回了這樣的自己。妳的和平是錯的,五百年前妳剝奪了他們的血肉,但他們沒有選擇妳所給的路。」

「妳在說笑話嗎?沒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他們想要血我就給他們血,讓他們從心到身都成為伊爾庫,再讓他們將彼此的血流乾!妳的血,也要流乾!」坎珮拉衝向薇薇,頭上的羯角刺進薇薇的胸口,坎珮拉再拿起武器揮向她頭上另一隻角,隨著血光坎珮拉對薇薇說道:「妳不是安提莉,不配擁有這一對角。」

坎珮拉似乎玩膩了,轉頭繼續欣賞廣場內瘋狂的奧維互相殘殺的美景,許多就算是本來躲在家中的奧維也發生了變化,出來參與這場殺戮。她說道:「就讓他們把彼此殺光,那些心中喜歡憤怒的人盡情享受憤怒,讓那些膽怯的人盡情膽怯,冷漠的人就讓他們…..

拉奈將號角從背後刺進坎珮拉的胸口打斷了她的狂喜。但她不但沒有受傷反而開始狂笑,拿武器轉身一揮。拉奈來不及閃避,右手被劃傷流出鮮血。坎珮拉像看著待宰羔羊一樣的看著拉奈:「小朋友,你不知道這樣只是在浪費力氣嗎?」
拉奈笑著說:「那妳也知道這是什麼吧?」他右手拿著一片食物。

坎珮拉驚懼的看著拉奈手上的希布葉,轉身想要將自己身上的號角拔下,但是已經阻止不了號角內的葉子燃燒。淡橙色的火光燃燒著整個尤斯提埃,連帶蔓延到坎珮拉的身上燃成了血紅色火焰,她倒在鐘樓地上哀嚎,直到火燄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


薇薇胸口和頭頂的鮮血仍然不斷淌出,拉奈湊到她面前,希望能救起她,但是卻什麼都不能做。
生於水,滅於火」薇薇對拉奈說道「去停止這一切,提阿那。」
拉奈聽不懂薇薇在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薇薇想要自己做些什麼。
「妳是不是叫我用號角或是大鐘來叫醒大家?可是我沒有安提莉的血,我也不想用妳的.....」拉奈眼框泛淚的對薇薇說
「你不需要我的血。是不是安提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選擇的正義和寬恕..」薇薇已經太過虛弱,拉奈已經分辨不出她說的話。

他站了起來,拿起黃金號角塗上自己剛剛流的鮮血,但除了感受到火燄燃燒過的溫度之外,毫無特別的效果。他又拿著號角去敲打兩座大鐘,只有聽到金屬的敲擊聲,還有自己的啜泣聲。拉奈轉頭看看薇薇,再看著廣場上的人,這些自己的同胞正在流血,因為盲目的仇恨互相仇殺,但自己卻這麼沒用,無力跟愧疚感讓他流下淚來。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從未哭過,這個高地,也從未有誰哭過,除了薇薇。她在廣場上為我們流淚,讓我們得到了暫時的自由。她為我們做了這麼多,但是我卻連和平都守不住。他的淚水滴到了號角上,鮮血的痕跡被洗拭,開始發出了金色的光芒,尤斯提埃掙脫出了拉奈的雙手,像之前薇薇死去時那樣的懸在半空中。

拉奈看到這個情景恍然大悟,拿著自己臉上的淚水,擦拭大鐘上薇薇的鮮血,血痕被清洗的部份見到了金黃色的字跡,其中血跡逐漸消失,金黃色表面不斷往外擴散。廣場上的廝殺似乎也停止,看向鐘樓上的兩道金光。

兩座金色大鐘開始搖動,聲音響徹天際,號角聲與兩座大鐘聲音此起彼落,卻不像那讓人瘋狂的聲音,鐘聲充滿和平安祥,號角聲穿透人心,就像來自天堂。
悅耳的天籟就像是一道漣漪,鐘聲偕同號角聲逐漸往西擴散,天頂就像一層濃霧被撥開一樣,見到了藍天。村莊周圍的薄霧也被推開,地面冒出了一些些的青草,希布葉由黃色變為了綠色。瘋狂的伊爾庫,也隨著鐘和號角聲逐漸變回了原樣,地上的血跡被天空下微微細雨逐漸沖淡。

拉奈靠到了薇薇身邊對她說:「變回來了。」,薇薇沒有反應,她看起來就像拉奈剛認識她的模樣,頭上沒有角,她微笑著閉著眼睛,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廣場中倖存的奧維,開始收拾地上同胞的屍體,有些人還在讚嘆眼前從未見過的美景。他們看見拉奈抱著薇薇下來,眾人都向她的遺體鞠躬。瑟切全身是傷,他悲傷的說:「我們失去了安提莉。」
拉奈回答:「這是她的選擇,她從鐘樓回來,也從鐘樓離開。」
「沒有了安提莉,我們該如何回到祖先的生活?」一名奧維問道


拉奈流著淚微笑說道「我們不需要回到安提莉的生活,我們是奧維,是已經得回正義與和平的人。更寶貴的是我們找回了自己的高地,提阿那,我們的天堂之樂。」

2011年11月14日 星期一

高地:第三部-天堂之樂(上)

I

生者營地正在重建,盤頓帶著新生者們剛從村莊裡回來,奧維已經放棄了所有敵意,拉奈也已經說好,即使新生者們住在自己的營地,還是可以去村莊摘葉子。但盤頓反而因為這樣的狀況覺得很怪,寧願回到自己的窩。對他來說,去偷摘可能還比較自在。

瑟切待在廣場幫拉奈一起處理善後,對於一個少年而言,拉奈表現得非常好。他首先安撫了新生者的情緒,邀請他們留在村莊,之後面對中央區的老奧維們也盡量克制自己的怯意。他安排所有的奧維盡量維持原來的生活,每天的吟誦照常舉行,只是改為自願參加。另外,瑟切建議由每一區推出兩個人組成十人的議會,專門審判及受理任何一個人的提案。

拉奈忙了整整兩天,他拼命的做只為了消除一些對薇薇的罪惡感。薇薇往薄霧裡走已經是前天的事,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奧維都乖乖聽話,至少是看起來乖乖的聽話。他心想,要不是薇薇是大家認為的安提莉,事情也許不會這麼順利。

拉奈回到家,路米已經不在家裡,在他跟康尼埠回來的時候他還有從遠方偷看到到他的姑姑,但是在康尼埠被處刑時就再也沒見到她。他躺在自己已經躺了好幾年的地板上,期待聽到路米或是薇薇的聲音。薇薇現在還好嗎?她一定沒事,真愚蠢,自己竟然曾經以為她是邪惡的。

薇薇在薄霧中往前走,上次她走這條路是為了拯救一個朋友,再上次是為了逃亡。如果在旁人眼裡看來,她所走的路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出現在廣場上而失去了對過去的記憶,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被放逐,遇見了真誠的朋友,死過一次。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被操縱的傀儡。

那個向她招手的人,站在她的前方,眼前這老婦人看她的眼神一如往常。
「妳是安提莉。」路米說
「我是薇薇。」薇薇向她回答
「我把管理奧維的責任交給了拉奈,他很有責任感,請不要怪我。」薇薇繼續說道
路米搖搖頭,示意薇薇跟著她走。他們走到了薇薇十分熟悉的巨樹之前,路米在樹前坐下,薇薇坐在路米對面。
「我的兄弟和他的妻子被迫放逐,我無能為力,面對拉奈我只能想辦法讓他好好長大。」路米表情有些痛苦
「我明白,但是他比我們想像的更成熟,他獨自跟著康尼埠,也學到了很多。」
「他跟他的父親一樣勇敢,不像我懦弱。」
「妳很勇敢,妳現在應該回去,拉奈會很需要妳。」
「他已經不需要我了,現在是妳需要我。」路米看著薇薇的雙眼說道
「我早就懷疑,甚至害怕,妳就是安提莉。」
薇薇不解的看著她,路米繼續說:「我害怕改變,我的心在我的孩子死後就已經傷透了,我的兄弟因為我而被放逐。所有的風吹草動都讓我更加憔悴,實在是很難相信這個地方有變好的可能,於是我放棄了。」
「妳知道我接下來該做什麼?」薇薇問路米
路米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兄弟和他的妻子在逃往彭逆營地的路上被卡柏擋住,被攻擊之後卡柏以為他們都死了,將他們埋在巨樹下。但我的兄弟並沒有馬上斷氣,他在巨樹底下發現了一個入口,上面有圖案和圖畫。」
「妳怎麼知道?他出來跟妳講的?」
「我的兄弟當時雖然沒有死,但也沒有這麼強壯。他爬出了濕潤的土堆,想要告訴我這個消息。但因為太過虛弱而昏厥,而後去村莊西部偷取食物的康尼埠碰到了他,我的兄弟在他死之前告訴了這個彭逆首領他的發現,而在前幾天這個偉大的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路米說道
「就在他前往廣場赴死之前。」薇薇猜想道
「他說我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告訴妳。」
「是什麼說服了妳?是我頭上的角嗎?」薇薇問道
「是拉奈,他讓我相信妳是個好人。」路米順著薇薇的話
路米在巨樹前一處蹲下,薇薇突然發現地上的青草堆上有一株羽狀複葉的奇特植物,薇薇拿起它說「這是酢漿草。」。
路米:「這裡也是我兄弟和他妻子的葬身之地,這草是在他們埋葬之後才長出的,就像是替我們指路一樣。」她開始用雙手挖掘。

第一次的會議在廣場中央召開,拉奈在中央區的人提供的桌子上坐在主位旁,並在主位放著黃金號角,想藉此提醒眾人他只是安提莉的代理。出席的議員是這兩天從各區推舉出的兩人共計十人,以及新生者營地的瑟切和盤頓。

各區的議員拉奈雖然認識,但沒有幾個真正相熟的人,更何況他本來只是個住在最貧困的西側小孩。面對滿桌的長輩,他看了看瑟切,對方投還他一個給予信心的微笑,他鼓起勇氣說道
「今天是第一次召集大家來,是希望能夠討論以後我們該怎麼做,以及何時該召開這種會議。」
拉奈緊張的看了看在座的議員,都沒有任何反應,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這時就有一個來自中央區的議員說話了,拉奈記得她叫柯迪雅

「請問代理知道安提莉去了哪裡嗎?她什麼時候回來?」柯迪雅說道
拉奈盡量掩飾心中的緊張回答道:「安提莉去找尋高地的古老律法,不需要太久就會回來了。」他說完後因為怕謊言被識破,還刻意清了清喉嚨,再說道
「安提莉的事情她自己有能力可以解決,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恢復這裡的秩序。」
「讓一切維持的跟之前一樣如何?」一名叫做剃韋的東側議員提議
「跟之前一樣?真難以置信!那康尼埠死是為了什麼?」盤頓忍不住怒火
「這是個損失,但是不能因為一個人死就破壞原有的秩序。」剃韋回答道
中央區的另一名議員尼法說道:「安提莉如果在,她不會同意這樣的想法。」拉奈認出這個議員就是當天率先向薇薇宣示效忠的人。
「安提莉是你們的領導者,我們可沒承認。」這個人叫做杉桂,住在西側大約是二十出頭。
「不管如何,改變是必然的。大家都來到這了就好好討論吧,剃韋也只是替大家起個開頭。」尼法打圓場說道
「康尼埠才是個偉大的人,他為了我們而死,而那個女人拋下了我們來收拾爛攤子。我們要遵從康尼埠的教誨,在這個地方實行公平和正義。」杉桂激動地說道
「你怎麼實行公平正義?你有見過這些嗎?不要被莫名其妙的道理欺騙了!」剃韋回答道
「大部分的秩序一如往常,頂多做一些小改變,這樣就絕不會再造成混亂。」一開始說話的柯迪亞提出了意見
「把那個葉子傳給你們中央區的節慶也留著嗎?把每天該給你們的孝敬照樣送到你們門口嗎?」盤頓憤慨的拍桌說道
拉奈不知所措,在以前營地裡討論的氣氛是這樣的好,跟現在的情況一相比較,他才知道原來康尼埠主持討論是這樣的辛苦。他想說些什麼讓大家冷靜下來,但是腦袋卻一片空白。

「冷靜一點,大家都是為了高地的利益著想啊」尼法想辦法控制住場面。
「你騙誰!想想你們過去做過的事,你會為了其他奧維著想的話,還會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在你面前被殺死嗎?」杉桂指著尼法罵道
「那是因為時勢所逼啊,我們也不願意這樣。安提莉一打敗卡柏,我們馬上就棄暗投明了啊。」尼法狀似無奈的說道
杉桂:「像你們中央區這些小人,根本就不該繼續該在村莊裡,應該全被趕出去。」
這時突然一個老人從坐位上站起,眾人訝異的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得回去工作了。」而後就拄著拐杖往西側走去。
拉奈吃驚得不知該怎麼辦,尼法急中生智說道:「既然剛剛羅柯議員離席了,不如我們大家先暫時保持原樣,等三天後再開會決定吧!」
瑟切馬上附和並補充道:「如果有需要審判的人,就通知我和拉奈,我們會通知大家召開議會來進行公開審判。」
杉桂及盤頓等人本想繼續爭執,但是礙於剛剛住在西側的老羅柯在杉桂說話時離席,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就起身離開。











II

薇薇和路米站在一個地下密室的入口,因為這裡相較於外面實在太過昏暗,路米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雖然薇薇不至如此,但是密室門上的圖案仍然模糊難辨。薇薇注意到了門旁邊有一棵希布。她走近想看更清楚一點,也同時發現門上有個門栓,她伸手去拉,它比想像中脆弱,一拉就折了下來,發現它其實是一個金屬製的小盤子。薇薇沒有多想,轉頭把希布的葉子折下幾片,放在金屬盤子上。過了兩秒,葉子馬上開始燃燒,淡橙色的火光照亮了這個神祕入口。

路米沒有因為薇薇所做的事感到吃驚,反而因為看見地上的骸骨而面色凝重。兩具白骨倒在這個空間的角落,看樣子當初拉奈的父親見到康尼埠之後就回來陪伴她的妻子長眠。路米往角落走去坐在她的親人面前。薇薇看著門上的圖案和文字,一個頭上跟她有同樣一對角的人拿著火燄,並將它放進門上的缺口。下方寫著『永恆』。
「我在這邊陪他們。」路米說
薇薇把手上的火盤放進缺口,石門就往左右打開。薇薇取下火盤走進密室之內,門就應聲再次關上。門內的密室空間只比奧維的屋子略大一些,如她所料,牆壁上有滿滿的圖畫,但是比較引起注意的是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面的書看起來超過百年。她直覺性的拿火盤去點燃桌上的油燈,拿著油燈開始瀏覽牆壁上的圖案。

三面牆壁一起連成一幅壁畫,圖畫中右牆和平之鐘正在敲打,左牆的黃金號角似乎在與大鐘對鳴,正面牆上的巨樹長滿了枝葉,有許多人坐在溪水旁。這樣的景象讓她好懷念,彷彿她就身在其中。
上次的經驗讓拉奈和瑟切不敢再貿然召開第二次會議,他們想了一想,決定分批跟這些議員熟絡,並且了解每人的意見。瑟切負責溝通中央區,東側還有北側。剩餘的南側,西側還有營地就由拉奈去認識。

瑟切去拜訪那兩位名叫尼法和柯迪雅的中央區議員,尼法一見到他就馬上鞠躬,並邀請瑟切進入他的房子。屋中的婦女和孩子也有些生澀的向他鞠躬。
「我早已看出薇薇大人是個不平凡的人,不信你可以問我兒子,他曾經有幸在安提莉大人駕臨中央區時與她對話」尼法對瑟切說道
瑟切稍微看了一下那個孩子,那孩子眼中有些害怕。
「尼法議員,今天我是想來這裡問問您有沒有一些對高地未來的想法?」瑟切想直接切入重點
「瑟切大人知道高地以前的故事嗎?我們住在中央區的祖先大部分都是當初安提莉末代長老在廣場上拉動大鐘時僅存的幾個安提莉,祖先一代一代把當時的情景轉達給我們。」尼法說道
「這些故事有助於我們現在討論嗎?」瑟切對歷史的興趣遠小於薇薇
「有的,當初戰爭是由安提莉自己對制度的不滿開始引發的,衝突越演越烈,血越流越多,其中有些人甚至身體開始變化,變得殘暴並且長出長而直的羯角以便互相攻擊。」尼法說道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就算我們今天開始在村莊裡實行公開審判,也未必會再造成一次戰爭。」瑟切說道
「之前坎珮拉的措施也是有意義的,畢竟在這樣的制度下五百年內都未發生過戰爭,現在要是貿然改變後果可能難以收拾。」柯迪雅第一次說話
「所以我們真的要維持原樣,那這樣跟原來到底有什麼差別?」瑟切有些發怒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像說如果要改變不致混亂,要等到安提莉回來再說。」柯迪雅回應道
「難道就這麼想維護自己的地位嗎?連正義都不能實現的世界。跟原來相比又有什麼差別?」瑟切問向柯迪雅
「我並不想維護地位,只希望能在安定的情形下改變,如果這麼不歡迎我那我就離開。」柯迪雅轉身離開房子,尼法並沒有阻止。
「瑟切大人,其實我一直想提醒你一件事,坎珮拉並沒有死,據我所知她也是個不清楚年齡的人,說不定她還潛伏在我們之中。」尼法表情凝重
「你是說她還在我們之中?就算在又能如何?」瑟切問道
「從我出生以來長老就一直是她,甚至在我父親祖父時也是。他們都說她似乎有改變容貌的能力,我們這麼服從她也是因為她有不同的能力。大人你不覺得之前那場會議相當地失控嗎?說不定她就在其中挑撥,她有可能是任何一個。」尼法說著說著似乎還在發抖。


拉奈在新生者營地想跟盤頓說話,但他似乎一點也不想搭理,尤其是一提到薇薇他更是怒火中燒。
「你們這些外來者,憑什麼在那裡自稱是康尼埠的追隨者?中央區那些渾蛋就應該要為他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盤頓我知道我不夠資格,可是我現在也只是暫時代理薇薇,希望你能幫我一起安撫西側的議員,不然如果造成了混亂,那康尼埠在廣場說的話豈不是白說了嗎?」拉奈跟在盤頓身後說道。
盤頓似乎在招攬新生者們準備些什麼,他轉頭對拉奈說道:「你現在是在跟我說教嗎?你比我還了解康尼埠嗎?你憑什麼這樣獨攬大權?那個女人憑什麼靠幾句話,就得到康尼埠的信任?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就是為了被你們壓在頭上嗎?」盤頓憤怒的說道
「盤頓,你這樣不會是康尼埠想看到的,他還是信任你,我們也是,如果我們老是這樣怒氣沖沖是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的。」

「你還敢說你信任我?你有找我去幫你嗎?要不是我現在帶了這一群人你會邀我上你的桌子嗎?康尼埠的死他們全部都要負責,你有追究過嗎?」盤頓面孔甚至有些扭曲
拉奈說道「並不是像你想的這樣,即使當時大多數人都眼睜睜的看著康尼埠被害,也不代表他們全都有罪,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冷漠的漠視別人生死。一個一個去追究只會造成恐慌,只會讓他們比以前更害怕,這時候需要的是寬恕。」
「寬恕?你還敢講這個?你從小被這種所謂的寬恕害得害不夠慘嗎!竟然還敢自稱要實現正義,對於那些奧維作的惡事不去清算,還來這裡找我麻煩?快給我滾!」盤頓下了逐客令

薇薇走過了美麗的鐘樓,看見那兩座銀色大鐘發出悅耳的鐘聲,黃金色的號角在旁鳴奏。眼前的人皮膚黝黑,都在辛勤勞作。遍地都是青草,藍天還有黃色的太陽,都是從未見過卻似曾相識的美景。彷彿自己是屬於這裡而不是外面那個地方。

神識回到了現實,這裡所有的一切讓她明白她並不是受到命運的擺佈,而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自己選擇住進拉奈的家,是她選擇去追根究柢,是她自己選擇捨身去救康尼埠。突然她發現圖畫中所有的安提莉似乎都在往上看,栩栩如生的動作讓薇薇也不禁看向天花板。密室上方有兩顆球體各懸於左右。中間的文字曰:『提阿那,永恆的高地














III

拉奈在西側見到的杉桂幾乎跟盤頓一樣的激動,他甚至揚言要號召武力將中央區的人全部趕出去。拉奈總是覺得這樣的作法要是康尼埠還活著一定不會同意,他更是對在外圍的氣氛感到詭異。有少數人跟隨著杉桂,一部分的奧維和東側的剃韋主張過著跟以前一樣的日子。而更大部分的奧維跟那老羅柯一樣,一切都顯得事不關己。讓拉奈想到康尼埠說過的話,冷淡,才是正義最大的敵人,他必須要跟羅柯好好談談。

羅柯是一個人獨居在西側第13,拉奈只知道他一切都遵守規矩,從未見過他有什麼家人,或者跟人有什麼來往。可以說是典型冷淡奧維的代表,拉奈心想只要能說服他支持自己,想必對於很多選擇漠視的奧維而言會是一劑強心針,讓他們能夠有勇氣去嘗試新生活。

拉奈走進了西側第13:「羅柯,你在嗎?」他一度以為回到了自己的家,熟悉的情景讓他一直想到路米。羅柯也是坐在一張草蓆上,臉上看起來還是這樣面無表情。
「對不起現在來打擾你,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羅柯示意他可以坐下,繼續撫摸自己平常在使用的拐杖。
拉奈坐在羅柯前方的地板上說道:「謝謝。希望不會冒犯到你。」
「我來這裡其實是想知道你對於我們的未來看法到底是什麼。康尼埠說過的話有打動你嗎?我知道大家都嚮往和平,但我們想做的改變只是讓被欺負的人得以伸冤,並且改變外圍被壓迫被欺負的現狀。」拉奈對他說道

拉奈看著他繼續說:「我希望能知道你的想法,什麼想法都好,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看法或是意見。」
這次他有感覺到羅柯在看著他。
「我看著你從小長大,你會跟我說這些我也一點都不意外。」羅柯說
「你也認識我的父母,也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據說你已經在這生活了很久,比我們更熟悉這裡曾有的壓迫,現在正是需要智慧的時候。」
「為什麼要來找我,我跟大部分的奧維一樣早已麻木了。」
「那是因為若不是你突然離席,那天的會議會繼續吵下去。別人也許沒看出來,但是我猜定你是故意的。」拉奈充滿信心的說道
「說不定這只是剛好。」羅柯看起來有些動搖。
「我還打聽到了議員是你自願擔任的,一個真正冷淡的人是不會有這些舉動。」

羅柯說道:「我只是不想讓大家以為所有的奧維都像杉桂一樣瘋狂,即使現在有了爭取公道的機會,也絕不是這樣濫用。」
拉奈心中燃起了希望:「如果你能替我們說話,會得到很多奧維的支持。」
「這我不能保證,大家被馴養了太久,所有的勇氣跟正義感都已經耗竭了。」
「至少這是個開始。」拉奈認為這句話好像是康尼埠讓他講的
羅柯嘆了口氣:「我會做我該做的,只怕坎珮拉還是會從中作梗,到時候所有努力都會白費。」
拉奈驚道:「她逃跑了不是嗎?」
「就怕沒有,而且可能就還在我們議員之中….明明大部分的奧維都不愛發表什麼意見,但是上次的會議幾乎差點控制不了。大多數的外圍奧維都不知道她能以很多樣貌出現,這就是為什麼中央區的人會這麼害怕她的原因。以至於看到她失敗才敢背叛她。」羅柯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一樣面無表情

瑟切在跟拉奈討論他們到處探聽到消息,兩人都同意從羅柯身上開始他們的計畫,看能不能透過老羅柯的話讓盤頓和杉桂先冷靜下來,再讓大家可以好好討論,當然如果羅柯的支持能讓他們的主意被採行就更完美。
「東側雖然有很多守舊的奧維,但我想那是因為他們還不能相信我們議會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瑟切說道
「那中央區的議員真的是心悅誠服的讓出權利嗎?」拉奈問道
「柯迪雅我不確定,但是尼法應該是,即使他見風轉舵但至少現在他也沒別的選擇。只是尼法跟我說的一些話讓我很在意,他說坎珮拉可能還在這裡,甚至有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瑟切看來有些不安
「我也聽說了,但是這種傳言很難證實,如果我們處處懷疑別人這樣我們只會疲於奔命,而且只要號角還在我們手上,她就算出現也做不了什麼。」拉奈邊說邊看著自己房間角落的黃金號角。

「她不需要真的出現,只要在旁搧風點火就好。像我們上次的會議,講沒兩句就吵了起來,這問題不解決我們很難好好進行討論,說不定還會演變成更激烈的衝突,不如我們去調查看看誰最有嫌疑。」瑟切擔心的說道
拉奈也有些擔心,但他還是說:「就算調查了,他也可以抵死不認,既然已經確定有合作的議員,不如等再開一次會再說,只要控制得當,就算她真的在其中搧風點火,我們也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
「我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處理的話感覺她會到處蠱惑人心。以前看著她就會不自覺得害怕,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瑟切語氣中甚至有些害怕。
拉奈想給瑟切一點信心:「不要再想這個了,說不定這根本是中央區的人為了製造恐懼還有鞏固地位所編出來的故事,與其去想像一個無所不在的魅影會引誘人,還不如好好解決現今的問題。」

路米在這一片黑暗中靠在自己親人的殘骸上。她一點都不害怕,即使她極少見過真正的黑暗。自己的心情平靜卻又哀傷,比起以往的冷淡多了太多的情緒。她一直無法敘述過去的她到底做了些什麼,她記得自己兄弟為了食物而受到欺侮時她很害怕,她也記得孩子因為疾病死亡時的悲痛。但她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在這之後的十年究竟遇到了什麼。

「請你們原諒我。」她柔聲說道,她臉上好像有了奇怪的觸感,嘴中感覺到苦苦的。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似乎有水流出來。這種感覺好奇怪,非常悲痛,卻是一種釋放,在這樣一個黑暗的洞穴裡,她祈求自己的兄弟原諒她。她決定原諒自己之後,就靠在白骨的肩膀上,帶著眼淚沉沉睡去了。

IV

尼法被邀請到西側第52,他進入了這個屋子之後努力的向拉奈及瑟切表示友善,除了向他們兩位鞠躬之外,還向那把黃金號角鞠了一個更大的躬。
「我看我們趕快切入正題吧。」瑟切用動作示意尼法可以坐在一張草蓆上
尼法的坐姿看起來極不協調,但是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口才:「很榮幸可以被兩位邀請過來,身為中央區的代表,我們一定會極力遵從安提莉的訓示。」
「還有康尼埠的」瑟切補充道
在尼法拼命點頭時,拉奈說道:「尼法議員,我們是希望你能在會議開始時,能協助會議順利進行,盡量不要激怒其他外圍的議員,畢竟你們的身分十分敏感。」
「這我當然明白」尼法似乎恢復了一個中央區的人應有的姿態:「不管是在任何問題上我都會小心,尤其是特定那幾個人。只是柯迪雅的部分我可能就很難控制,更何況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柯迪雅還不清楚....
「這是什麼意思?」瑟切看起來有點不安的問道

尼法眼神沉重的說:「在我看來,她的做法有些不正常,就我對她的認識,她不是個會在公開場合不斷做出言論的人。儘管從前我跟她就不大對盤,但是她的異常我卻不能忽略,說不定她就是....
「很感謝你的推論,尼法議員。」拉奈打斷了他:「我想我只要能確定你跟柯迪雅議員都可以放棄自己之前的特權就好,非常感謝你的深明大義還有慷慨。只要你們能配合,我想這個會議必定能順利進行的。」
「這是一定的,我們一定盡力配合。」尼法說道,拉奈起立送尼法出門,尼法似乎有點一依不捨的看了那把立在角落的黃金號角一眼,之後就向他們兩個鞠躬轉身離開。

「其實我真不想和他們這些中央區議員打交道,他們雙手沾滿了康尼埠的鮮血,都是長老和卡伯的幫兇。」瑟切有些恨意的說道
拉奈嘆了一口氣:「要說幫兇,其實我們都是。我們從前都是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盡力忽視,那是因為我們不但沒有力量,而且無知。」
瑟切激動的說:「既然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該如何做,也有了力量,我們就該做些什麼,把過去這些冷漠的人找出來,即使不做太重的懲罰,也應該讓大家知道他們是惡人!」

「瑟切...其實我不認為這世上的惡人真像我們想的這麼多。他們即使有時候做錯了事,卻也未必是真心為惡,有時候悲慘的是這個世界。但是世界正在改變,我們要慢慢來,要是我們的步調太快,失控的正義會把我們都吞噬掉。我知道你的憤怒,但是我越想到我姑姑,就越來越明白她是那麼的害怕。害怕自己栽進一條無法回頭的死路,把自己的親人朋友都賠上。」拉奈說道

瑟切似乎平靜了一些:「我明白,康尼埠要是還在這裡他也一定會這麼說。那麼我們的下一步該是什麼?」
「我們的下一步就是正式建立高地的秩序。」拉奈看起來頗有信心的說道
「真的不用花一些心力去找坎珮拉的下落嗎?畢竟薇薇不在我們身邊,我去找她吧,也不是完全沒線索。」瑟切邊說邊想到剛剛尼法所說的話。

「這樣只會使我們疲於奔命。」拉奈回應道:「更何況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對正義了然於胸,又何須害怕一個看似無所不在的鬼魂呢?如果說發生了一些爭執就必定是她搞的鬼,我想我們可能會因為這種推卸責任的心態而被康尼埠罵的!」拉奈講完時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過了幾天,薇薇一直在讀那張桌子上的書。這與其說是書,倒不如說是一本日誌,歷代的長老在卸任以前將自己見到的事情記錄在這裡。薇薇翻閱過了高地的古老傳說,看過了安提莉如何開拓這塊地方,如何建造了和平大鐘和黃金號角,這麼多的故事,看得薇薇幾乎忘記了時間。

這本日誌中開始出現伊爾庫的紀錄是在最後一篇的一百年前也就是兩任長老以前。他們從形體上出現改變,變得更加有攻擊性,從西方開始一路侵蝕安提莉的地盤。本來一場誤會使得雙方都殺紅了眼,並且耗盡了所有資源。儘管黃金號角在伊爾庫的掌握中,但是他們逐漸失去了使用的能力。
看到這些歷史薇薇心中浮現了一絲擔心,她想到自己交給拉奈的重擔。過去的高地因為失控的正義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那現在呢?她希望不會。
「他會沒事嗎?」薇薇自言自語的說道,她再翻過了一頁,讀到了這本日誌的最後一篇。


戰爭似乎到了最後階段,伊爾庫已經完全失控,殘殺過去的同胞猶如拿著剪刀剪枯葉一般毫不留情。安特倪塔也因為目睹了這樣的慘狀而枯乾。身為安提莉的長老,卻無力回天。戰爭是多麼殘忍,連我們的族類都即將毀滅。現在只剩最後一個方法,也許完成之後我再也無法回來了。真希望提阿那,我們的家,能讓平安與和諧與我們永存,能讓這個高地不再有人流血,不再有人流淚...







2011年11月13日 星期日

高地:第二部-正義號角

I

地的中心是安特倪塔,就是那僅剩的巨樹,東方是大多數奧維所居住的村落,那裡的和平鐘聲會被薄霧阻擋。新生者的營地坐落在巨樹西邊新長的草原上。這片營地的領導者叫做康尼埠,是個過了中年的老奧維,據說他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逃出了村子,幫新生者建立草原和營地的人也是他。
新生者,本來也都是住在東部村莊的奧維,頭上的那對螺旋角是他們共同的特徵,皮膚似乎沒有東部的奧維那麼白皙,且幾乎人人手中都有一根短木杖。

拉奈雖然在高地東部長大,但天生的適應能力讓他很快就習慣了這個營地,他現在擔任康尼埠的小跟班,坐在第一排仔細聆聽他的教誨似乎是拉奈新的興趣,拉奈一直跟著這位領導者的原因除了他的人格魅力以外,還有康尼埠一直細心照顧拉奈還跟薇薇。

薇薇醒來三天了,拉奈帶她去逛了逛這片營地,這裡的人仍然因為薇薇顯眼的膚色及那對羯角而對她行注目禮,但他們也都對二人微微的鞠躬表示友善。拉奈也邊跟薇薇說了她在昏迷時這個營地所發生的事。

康尼埠為了把薇薇救醒,消耗了他們大部分的葉子存量,所以瑟切正在組織另一次去東部村莊的西側邊境折葉子。那天,正是為了蒐集物資,才碰巧救了他們兩人。瑟切在揹回薇薇之後,也負起了搗碎葉子的工作,他可以說是康尼埠的最佳副手。

太陽下山了,許多新生者聚在營地的中央,背對著巨樹,坐著聽康尼埠講話。拉奈也像之前一樣,拉著薇薇坐在最前面,就在康尼埠面前。

「新生者們,今天有個新朋友,來跟我們一起討論什麼是正義」康尼埠說:
拉奈悄悄對薇薇說「在這裡講話,如果妳有任何想說的都可以舉手發問」

「薇薇,抱歉我還沒跟妳正式自我介紹,我叫康尼埠。聽拉奈說,妳常常有很不一樣的想法,妳知道什麼叫做正義嗎?」康尼埠有些神秘地看著薇薇
「正義….我想就是公平」薇薇直覺性的說出了這句話
「說得好!那什麼是公平呢?」康尼埠繼續追問
「公平就是公平,就是不忽視錯誤,不虧待人。」薇薇仔細思考之後回答
「哈哈!妳果然與眾不同,當妳剛進入奧維的村莊時,一定覺得很奇怪怎麼那裡的人,似乎從未提過公平或正義吧!」
「其實在聽到你提起正義之後,我才想到這兩個名詞,不然我也不知道那個概念到底是什麼,就像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卻又無從宣洩。」薇薇邊回憶當時的情景邊說道
「薇薇說到了重點。」康尼埠抬起頭看著大家
「在現在的高地之上,從未有人告訴我們什麼是正義。也沒人真正解釋過,什麼叫公平。」
有個年輕人說話了,他應該就是瑟切:「他們既殘忍又冷漠,許多奧維根本就知道他們的同胞正被欺壓,但是卻坐視不管」
康尼埠有耐心的回答:「未必所有人都是坐視不管。他們心中除了困惑,還有無知和恐懼。他們無法應對這樣的狀況,對一個從未聽過正義或公平的乖巧奧維來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康尼埠,我想問,為什麼正義很重要?」拉奈舉起了手
「薇薇,妳覺得呢?」康尼埠轉問薇薇


薇薇看了一下拉奈,拉奈看起來卻好像有心事
「正義和公平之所以重要,我想就是在明確告訴眾人,何謂是非。」薇薇說道
「那明辨是非為什麼很重要?如果選擇包容過錯,結果不是相同嗎?」康尼埠對著拉奈說
拉奈回答:「我的父親他去哀求中央區的人借他一些葉子,對方卻說他們已經寬恕了我父親叫他快走。東側的威格去撿他們丟在地上的葉子,中央區的人也說他們寬恕了威格叫他快走,他們的寬恕究竟是在寬恕什麼?跟你說的一樣嗎?」
康尼埠讚賞的看著拉奈說道「當然不一樣,如果沒有錯誤又何必寬恕?你父親幫他的姪子求些食物,做錯了什麼?威格撿起中央區的人丟棄的食物又做錯了什麼?他們所說的寬恕並不是真正的寬恕,那只是想要用高姿態叫你們不准爭吵。」


「如果從來不討論對錯而只討論寬恕,那種寬恕毫無意義,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壓迫的手段,一種讓人無法據理力爭的手段。明辨是非最重要的意義就是告訴在場所有的人這樣的錯誤是不該出現的,才是能真正解決衝突的開始,如果總是忽略是非,這樣的寬恕及和平是虛偽的。」

當天的討論都集中在最基本的正義和公平的意義,對於許多新生者而言,可能都老生常談了,但是對於薇薇來說,這麼明確的討論讓她對於自己的過去更加困惑,她似乎天生就知道這些觀念,她到底是什麼?伊爾庫?
「拉奈,你之前都常常問問題嗎?」薇薇問他

「沒有,這只是我第三次參加討論。七天才會有一次,平常大家都很忙,康尼埠希望能讓青草繼續往西方延伸」
即使躺著,薇薇也多少能感受到拉奈的異常,也許他在想他的姑姑,也許他在想他的家鄉,更有可能他在想他的父母在哪裡。這個營地裡沒有他們的消息,儘管瑟切向拉奈保證會盡力去打探,畢竟荒原是這麼的大,可能有些奧維並沒有加入新生者。但拉奈應該是在害怕另一種可能性。

隔天薇薇也開始加入了他們的勞作,就是把巨樹邊的濕土覆蓋到更西邊的乾土上。在極度缺乏工具的情況下,只能用較扁的木杖挖一些搬運過去,而且成效很慢,據說做了十幾年才長出一小部份而已。
「喜歡餐風露宿的感覺嗎?」說話的這個人手中拿著兩支木杖,遞給薇薇一支。
「謝謝,其實我一直很想問這些木材到底是哪裡來的」薇薇拿了這支木杖
「荒原裡!那個鬼地方除了滿地的木材之外什麼都沒有,喔,最詭異的就是地上那些圖案,康尼埠就是想讓營地越靠近那個鬼地方越好。」這個人越看越覺得有些獐頭鼠目
「瑟切的工作比我的好太多了,還可以去偷拔樹葉,吃得飽飽的多好。」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我叫薇薇。」薇薇試圖隱藏厭惡感並表達友善
「我叫盤頓,這裡根本沒人不認識妳,一個黑色羯角的女人!還無所不知到可以跟康尼埠對談,強壯到可以反擊那個拿著大槌的凶神惡煞,更詭異的是受傷之後還會流紅色的液體,說妳不是伊爾庫才奇怪。」
「你們都不流血的嗎?那天卡柏也沒有流血。」
「那些在村莊裡的奧維根本連受傷都不會哪裡知道這件事,我們就慘了,受傷之後只有傷口,沒有任何東西會流出來。」
「傷口不會癒合嗎?就會一直留著?」薇薇想著在卡柏左手上留下的痕跡
「什麼癒合啊!妳又開始了!這些聽不懂的話讓人發毛耶!」盤頓離開薇薇眼前

瑟切帶了許多希布葉回來營地。分給大家的分量應該比他們在村莊時吃得多。薇薇坐在她跟拉奈所屬的草蓆上,瑟切朝她走了過來。
「希望妳喜歡這個地方,這裡很美。」瑟切邊說邊坐了下來
「拉奈應該很喜歡,他沒看過綠色的植物還有水。」
「我說的不是景色,是人。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了什麼是正義,也都更加友善,比起那座村莊裡的行屍走肉,更像安提莉的子孫。」
薇薇心想未必,說道:「我從一個人對我的描述知道了什麼是伊爾庫,但從未聽過任何人說到安提莉。」
「是康尼埠告訴我們的,他說這裡的人本來講求公平與正義,後來隨著安提莉的滅亡失去了這些珍寶,現在他又幫我們找了回來。」瑟切的眼神充滿感激
「他是不是在計畫著什麼?總不可能只是每七天就把你們找來討論然後什麼都不做吧。」
「他的確是,至於內容,我想他應該會自己告訴妳。」












II

在營地的夜晚沒有了遮蔽物,薇薇更難睡了。拉奈現在沒有了打呼聲,薇薇對著白色的天空發呆,摸著自己頭上的角,她始終沒有習慣自己頭上長了這一對東西的滑稽感,她聽到了領導者和她說話。
「看妳睡不著,想起來走走嗎?」康尼埠站在前方不遠處
「我們慢慢走去荒原,妳應該也聽說了,去看看那些圖案吧。」
跟著康尼埠往前走,過了綠色草地。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荒原,地上常常有零星的木材,有的大有的小。繼續朝著西方走,景色也沒有改變,薇薇回頭看見巨樹越來越遠。


「妳應該有很多疑問,我都會盡力解答,即使有些可能無法給妳滿意的答覆。」康尼埠邊走說道
「你是不是在計畫些什麼?」薇薇直接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妳不想知道妳是什麼嗎?妳的皮膚,妳的血液,還有頭上的角?」
「我想知道,但是那不是最重要的。」薇薇誠實的說道
「妳真的很與眾不同。我是有個計劃,我計劃讓高地回復原來的面貌。」
「所以,這個地方本來不是這樣的?你怎麼知道?」薇薇追問
「妳看起來似乎不太吃驚,等等要帶妳去的地方就會解答妳這個問題,啊!我們到了。小心妳的腳邊,雖然我們破壞不了它,但是那畢竟是個了不起的遺產啊。」

這片圓型銀色且會反光的物質上,圓心上畫有兩個人的圖案,他們彼此彎腰。右邊的人背後有兩個鐘,下面有一排圖案。左邊的人手上拿著一個東西,下面也有一排圖案。由於光線會折射,無法辨識他們頭上是否有角。這個大圓圓周上刻有一些規律的圖案,以圓心為中心來分佈。

「這塊東西的材質應該是跟東部村莊廣場上的和平之鐘一樣的。」康尼埠說
「這種材質叫做金屬,很堅硬,而且不會腐壞。」薇薇說道
「恩,妳還知道些什麼?」康尼埠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我正在想,那你知道了些什麼?」
「以前的人會彼此彎腰,應該是一種行禮。他們的角也不是螺旋狀,而是長在頭頂。最明顯的地方是,以前的高地有木材有水有綠草,還有妳說的這種金屬。」康尼埠推測到
「右邊的鐘應該就是康坦督-瑟理弩,也就是和平之鐘。左邊的人手上拿的東西我就不知道了。我帶妳來也就是想妳會不會看出更多訊息。」
「那個東西叫做尤斯提埃。」薇薇說道
「哦!妳是怎麼知道的?」康尼埠有些吃驚了
「繞在圓形周圍的圖案叫做文字,它們是用來記錄訊息的。」
「那都記錄了些什麼?」
寬恕和正義
  讓我們的傷口得以復原
  正如大鐘和號角
  讓黑夜得以變回白晝 
「在大鐘下方的字是康坦督-瑟理弩,而左邊的人下面的就是尤斯提埃」薇薇解釋

他們回來之後,康尼埠招集了所有新生者。
「薇薇解開了的地上的圖案,內容跟我們之前猜想的一樣!」康尼埠以少見的興奮說到
「是什麼內容?跟安提莉有關嗎?」瑟切難掩激動的心情

「是我們所揣測的古老高地,從前的高地同時有正義與和平,以前的人會流血,傷口也能復原。除了和平大鐘之外,還提到有另一個安提莉的遺物,一把叫做尤斯提埃的號角。」康尼埠解釋道
「什麼是號角?是個武器嗎?」瑟切迫不及待的問道
「跟和平之鐘一樣,是一種樂器。」薇薇說道
「大家現在可以放心的相信這個世界曾經是有過正義的,也就代表」康尼埠說道
盤頓打斷:「代表什麼?代表我們曾經有過一把可以發出聲音的玩具?代表我們祖先以前的日子瀟灑又快活?這跟我們什麼關係?那把不是武器的破爛在哪裡?你的正義又在哪裡?我們天天在這裡挨餓,就是為了那些古董還有莫名其妙的正義?」
「盤頓,我親愛的朋友。你要知道信念是一種最強的武器,當我們知道我們有方法可以過得更好,我們就不再像以前一樣徬徨無知。即使那一把號角只是個樂器,但他的名字就是正義。找回了正義,就等於找回了真正的我們。」
「哈哈!信念能幫助我們過活嗎?即使知道了那鬼東西在寫什麼,我們新生者又能做什麼?他們那些住在東部的奧維們又會做什麼?更不用說他們的長老跟殺手,信念能使他們改變嗎?」盤頓繼續反駁,表情甚至帶了點戲謔。
「他們只是害怕跟無知,當他們能了解處境可以改變,當他們知道世上曾經有過是非,能救他們不再被壓迫,一切就可以轉變。即使是長老,甚至是武力也無法阻止他們覺醒。」康尼埠解釋到

「康尼埠,我了解你的話,但是我不信任這個女人。她根本就是個外地人,頭上長那一對詭異的角,心眼裡又在想什麼你知道嗎?」盤頓指著薇薇
「康尼埠你現在一定有個計畫,跟我們說吧!我們該怎麼做?我去收集更多武器,有了這些遠比起那些不切實際的神話有用,只要你帶領我們,我們就能拯救那些奧維。」瑟切激動地說道
「即使使用武力,也無法讓奧維覺醒,既然你們相信我,就也該相信薇薇,就如同她信任我們。我是有計畫,但絕不是這樣。」

康尼埠說完後,做個手勢示意散會。盤頓氣沖沖的瞪了薇薇之後掉頭就走,瑟切似乎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轉頭離開。薇薇和拉奈看著眾人離開集會地,薇薇想跟拉奈說些什麼,但是拉奈似乎刻意閃避這樣的對話,默默地走向了自己的草蓆。
拉奈睡不著,他確認了薇薇是否醒著,之後他起來往荒原的方向走去。康尼埠似乎早就預料到拉奈的想法,早在草地的末端等著他。
「我不懂,薇薇她到底是什麼?她真的邪惡嗎?」拉奈問道
「如果她真的是個伊爾庫,那她就是邪惡的嗎?」康尼埠反問
「我不知道,我不想要她是,但她似乎真的是。」
「你還沒回答我,她是伊爾庫,就表示她邪惡嗎?」康尼埠柔聲的說
「不是這樣嗎?她的羯角和膚色不就說明了她跟我們不同嗎?」
「她跟我們不同不表示她就是伊爾庫。何況即使她是,她曾經做過邪惡的事嗎?對你,對路米,對那些被壓迫的奧維她都做了些什麼?」
拉奈想了一會說「她來了之後讓我有些不同,我不明白她帶給奧維的到底是什麼。」
「她沒有讓你變邪惡,你是知道的。她給了你是與非,讓你去思考你從未想過的問題,讓你學會用公平的角度去審查在村莊中所發生的一切。」
拉奈沉默了一會說
「只是那些事情既然是這樣的不公平,為什麼村莊那些奧維還可以生活這麼久?」
康尼埠對著拉奈說「因為冷漠,還有害怕。你的姑姑她難道不愛她自己的孩子嗎?她愛,只是她害怕,她害怕再次害了你,她很需要勇氣。」
拉奈看起來有些不確定
康尼埠接著說:「但是拉奈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最可怕的就是冷漠,一個人的冷漠可以讓所有是非都不再重要,會徹底毀了這個世界。當一切都事不關己的時候,正義和寬恕與否都不再重要,這樣的世界只會充滿邪惡和壓迫。」

薇薇並沒有睡著,她想知道康尼埠的計畫,他是想回去東部村莊嗎?不是用武力嗎?拉奈醒了,但她沒跟上去。薇薇真的有些愧疚,即使她越來越確定自己做過的事情是什麼,但她並不是故意讓拉奈和路米分開的。

在之後的幾天,瑟切帶著人離開了營地去把所有在荒原上的武器都收集過來並且把食物和武器堆放在一起,比較奇特的是一向和瑟切不對頭的盤頓竟也跟著去了,瑟切仍然想說服康尼埠必須帶著武力返回村莊,才能解救真正被壓迫的人,但沒有用。他不死心,換著來說服薇薇。

「妳比我更清楚,沒有武裝,就對付不了他們。」瑟切對著薇薇說道

「大部分的奧維連武器都沒有,人多是對付的了卡柏的,根本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薇薇回道
「當時他逃跑是因為妳已經先把他刺傷,我也不相信長老沒有任何對抗的能力,妳自己也看過,那些中央區的奧維屋子裡什麼都有,武器怎會比我們少。」
「你真的想要帶著武器回去對付你的同胞?這樣做跟你的敵人有什麼差別?」薇薇認真看著瑟切
「這是個開始,打倒了他們的首領實現了正義,康尼埠就能毫無顧忌的跟他們講正義的道理。」

「那樣不對,即使你打敗了他們,他們對正義一樣無知,只會怪罪你的入侵,還會繼續過他們以前的生活。那時候該怎麼辦?」
瑟切正想要繼續爭執,忽然那些堆放物資發出了淡橙色的亮光,淡橙色的火花蔓延到了草地及木杖時,竟燃燒出了紅色的火焰席捲整個營地。

















III

通往東部村莊的道路薄霧仍然遮住了視線,康尼埠聽見了背後有聲音跟來,他笑了一聲,自己少年的時候有他這麼聰明嗎?拉奈追上了那位走往村莊的老人。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讓我跟著你,至少我認識路。」少年對康尼埠說
康尼埠不自覺的笑了,伸出手拍拍拉奈的肩膀說:「那就麻煩你了,朋友。」
兩人朝著村莊走去。


新生者們驚慌失措,沒幾個人真正遇過火,更何況是這樣的大火。薇薇告訴他們要引來巨樹旁的溪水,才漸漸熄滅了這場災難,辛苦帶來的所有武器跟物資全部毀於這場火災。

青草跟木杖都被燃燒成焦炭,瑟切看著這些心血心裡百感交集,尤其是當遇難者及倖存者中都沒見到康尼埠及拉奈的身影,盤頓帶著許多倖存的新生者質問瑟切和薇薇。
「你那偉大的領導者呢?放了把火之後跑了嗎?那小鬼呢?回去帶人來屠殺我們了嗎?」盤頓神情充滿不解與憤怒
「現在這種爭吵有意義嗎?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薇薇說道
「我們還是可以找這些物資有哪些可以繼續使用,康尼埠不會拋下我們!」瑟切也有些說不準

「繼續去作你們的白日夢吧,我真是笨蛋竟然還跟著你去搬了一堆木頭,結果是給你當燃料把這裏燒光。然後再讓你旁邊這個見鬼的伊爾庫演這種戲,火根本是你們放的!」盤頓控制不住憤怒的情緒
「你生火給我看啊!從來也只有中央區的人能用希布葉燃燒出火花,我們這些本來住在外圍的奧維怎麼可能有這種技術,而且為什麼我要燒掉康尼埠留下的心血?」瑟切也漸漸失控


薇薇突然像是見到了一道反光,她無視那兩人的爭吵,朝被燒得徹底焦黑的黑炭堆走去。本來的希布葉連殘渣都不剩,倒在木堆中的都是從荒原中撿來的武器。薇薇盯著那堆木杖的殘骸發呆,心想會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她伸手去摸那些焦木,還是溫的,但是幾乎一碰
就開始碎裂。一個接著一個,這些原本堅硬的木杖在一瞬間碎在地上成為這些黑色粉末,所發出的巨大聲響驚動了所有生還的新生者還有那兩個原本吵得不可開交的人。


現在薇薇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一把刻有圖案的金色號角,出現在這堆木碳之上。薇薇往前把她拿了起來,雖然它只有一個人手臂的長度但卻沉重到必需用兩隻手才能舉起,上面寫著『正義與水火同行
「我們找到了,尤斯提埃」薇薇說


拉奈原本以為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斷奧維的廣場吟誦,眼前的事實證明他錯了。康尼埠的出現讓長老錯愕而卡柏也停止了敲打大鐘。眾多奧維中住在外圍的表情依然木然,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被打斷的吟誦而感到奇怪,但是住在中央區的人明顯的有了複雜的表情。

「同胞們。」
「我找到了我們百年失去的遺產。」康尼埠朝著長老走去
「康尼埠,伊爾庫斯,伊爾庫的追隨者。你的主人沒有同你一道來嗎?」長老坎珮拉對康尼埠說話。

「我們沒有主人,跟你們一樣,我們都是安提莉的子孫,現在我回來這裡是想告訴你們我們終於知道我們祖先的原貌。」康尼埠有禮貌的回應
我們就是安提莉的原貌!你這樣邪惡又挑撥爭端的惡人,不准許在這個安提莉的和平聖地說話!」坎珮拉指責道
「在這裡,誰被准許說話?在這裡,誰被准許擁有和平?」康尼埠轉身面向奧維
「我們被允許為了自己或朋友爭取公平嗎?我們被允許為了自己的食物跟人據理力爭嗎?我們被允許見到家人親友和同胞受到壓迫的時候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嗎?」
「邪惡的人!你在講的是衝突和發怒,這是犯罪,這是伊爾庫!」長老怒道

「我在講的是公平是正義,這些都是高地居民本來擁有的,他們曾經具備了正義與寬恕,他們強調是與非,卻從不計較利害得失,寬恕對方卻不包庇錯誤。這才是真正的安提莉我們的祖先。」康尼埠對著表情冷漠的奧維說

拉奈躲在中央區的房子裡,一邊看著廣場一邊忐忑不安,他生怕卡柏對康尼埠發難,又一面期待在場的奧維聽到這樣的演說,能夠做出一些反應。但是他們仍然一如往常的冷淡,他記得康尼埠一直相信奧維只是缺乏勇氣,只是缺乏知識。現在康尼埠正在給他們這兩個寶物,他們為什麼看起來還是這樣冷漠?

「康尼埠,我從前的同胞兄弟。你說的全都不是事實,還在重傷我們美好的和平。即使你現在喪心病狂,我還是選擇寬恕你。安提莉的仁慈與教導讓我宣佈,你的邪說只會帶來滅亡,你要是願意放下你那無謂的驕傲,交出那個邪惡的魔鬼。我們仍然歡迎你回來與我們同住。」坎珮拉望著康尼埠說

「姐妹,感謝妳的慷慨。但是我所說的話沒有一句是錯的,在場所有奧維都心知肚明。爭取公平也無關驕傲,是與非不該被寬恕和平的表象矇蔽,明辨是非而後原諒,才是真正的和平。」康尼埠不卑不亢地回應

這時候卡柏突然說話,他拿著那頂端血紅的大槌說道:「長老,既然他這麼堅持,就讓他看看我們同胞兄弟姐妹是多麼厭惡他那邪惡的正義。」
「康尼埠,你接受這樣的提議嗎?」坎珮拉看起來很寬宏大量的問到
「我願意給出我的生命。」康尼埠回答

拉奈緊張的衝出房子對著廣場大喊:「不行!不能這樣做!」
在場所有人都無視這聲喊叫,坎珮拉轉向所有奧維說道:
「現在,只要有願意相信康尼埠的人,可以留下來,其他沒事的人,可以自由離開」
所有奧維聽到自由離開這句話,馬上掉頭就走,神情跟以往一樣冷漠,步伐不疾不徐,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拉奈甚至見到坎珮拉嘴角的輕笑。
「你要如何實踐你的諾言?」卡柏看著康尼埠
「我的諾言會實踐,我說的話都會。」康尼埠毫無懼意的語氣,就像在說的不是他一樣
卡柏看了看坎珮拉,坎珮拉對康尼埠說道:「明天吟誦前,你要親自回來這裡,我們的敲鐘人會用他的寬恕,給你的邪惡應有的待遇。」








IV

薇薇拿著那把黃金號角浸泡在溪水中,盯著它看會發生什麼反應,當她耳朵正在期待聽到號角聲的時候,反而是先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和求救。拉奈驚動了整個支離破碎的營地,把正在討論事情的盤頓和瑟切也吸引了過來。
「他怎麼會想要自己去?」瑟切不敢置信
「他想說服他們,結果沒人理會他,他也不走繼續待在那裡,明天吟誦前他會去廣場,卡柏一定會殺了他。」拉奈激動又無助
「我要去。」薇薇說道
「我也要去,他不能死在那裡。」瑟切附和道

「你們兩個傻了嗎?這是個圈套!他們幹麻不抓住這個小子?就是為了引你們過去送死啊!」盤頓不可置否
薇薇拿著那把號角往薄霧方向走去,拉奈已經跟了上去。瑟切轉頭跟盤頓說道:
「如果我們一起去,可以有優勢,如果你有半點尊重康尼埠,還有半點重視公平正義,你就給我一起出發」
「他們既然敢明目張膽在廣場對康尼埠下手,難道就會放過我們?」盤頓聲音有些害怕
瑟切怒瞪盤頓:「不管怎樣都要拼一次,怕死,就留下。」

太陽即將下山,眾人漸漸聚集在廣場前準備開始今天的吟誦,跟以往比較不同的是康尼埠就已經坐在廣場中央,鐘樓之前。他用以往看著新生者們一樣的目光看著廣場的人,卡柏和坎珮拉已經走到康尼埠身後。坎珮拉對康尼埠說道:
「你所謂的正義將得到它應有的待遇,該和它侍奉的主人一樣,終結在和平大鐘之下。」

「我寬宏的朋友,容許我再說幾句話嗎?」康尼埠回答
坎珮拉示意卡柏不要反對,說:「就像奧維的善良本性一樣,你說吧。」
康尼埠繼續維持坐姿:「我在十五歲那年逃離了這座村莊,在這之後我找到了一個新的家。我們雖然飢餓但是卻內心豐富,我們對話時雖然常常爭吵但從不傷和氣,我們討論,我們一起坐著。」

「在這裡食物只需要在門口就可以取得,但到底多少是我們的?在這裡我們都有房子住,但是我們卻常常被迫離開原來的居所。在這裡我們天天歌頌和平,但那些唱出的歌詞到底多少是事實?」
「我們的食物被迫讓給根本不飢餓的人,我們的家因為我們幫朋友打抱不平而被迫出讓,我們的口為了維持這表面的和平而被迫唱歌。難道我們真心喜愛這種和平嗎?我們對這種壓迫一無所知嗎?」
所有站著的奧維有一些人臉上表情微變,但是馬上又恢復原來的冷漠,看著眼前這個人,想裝作他說的話根本與他們無關。

「我們都需要勇氣去面對,面對自己心中的疑惑,當自己在懷疑眼前所見的一切究竟是什麼,不要感到罪惡,你沒有錯。因為這些跟寬恕及愛好和平一樣,都是我們的本性,你們並不是要自己製造衝突,而只是想要一個伸張正義和公平的是非審判。我只能告訴你們,想這些沒有錯,你們現在只需要一些勇氣了。」
康尼埠說完之後看到了遠方跑來的薇薇,不自覺露出燦爛的笑容。

卡柏一槌朝康尼埠的後背揮下,康尼埠吐了一口鮮血,卡柏看了吃驚又惱怒,坎珮拉大喊:
「伊爾庫斯!這鮮血就是證明!」

康尼埠這次是自覺的笑,卡柏再往他後腦補上一槌,在康尼埠應聲倒地之後。薇薇正好見到這一幕,她拿著號角撞開人群往前衝進了廣場中央。看著康尼埠的遺體,她轉頭。
「今天他們敢這樣對你們的同胞,馬上你們也會受到同樣的待遇。」


坎珮拉看到薇薇手中的古物,露出吃驚的表情說道
「邪惡的人,妳不允許有說話的機會,既然妳來了這裡,就該受到和你僕人一樣的待遇。」
卡柏向薇薇揮去他的大槌,她用手中的號角格檔,但是氣力上實在差了太多,薇薇被往後震,手中的號角掉落在坎珮拉面前。坎珮拉眼中閃過一秒貪婪的神情,而後恢復道貌岸然的模樣。她將它拿起說:「這種邪惡的凶器,應該跟他的主人一樣一起被消滅。」
「妳的僕人手中的大槌才是真正的凶器。」薇薇說

坎珮拉輕笑一聲,將尤斯提埃交到卡柏手中,即使強壯如他也必須用兩手才能抓住。拉奈和瑟切及其他新生者趕到時,正看到卡柏拿著那不屬於他的號角對著薇薇。
「你們竟然在廣場上殺人?」瑟切不敢置信的喊到
「放開她!否則我們就同歸於盡!」盤頓和他招集的新生者大喊著


卡柏對這些叫囂充耳不聞,把這支號角反過來,用尖的一端刺進薇薇的胸口,鮮血不斷從她的胸口淌出。拉奈好像看到了薇薇眼中有水流出,她哭了。
「你們現在知道了嗎?這一切是多麼虛偽。」薇薇不知道是在對誰說,她的眼淚不斷湧出。
她把刺進胸口的樂器拔出來,看著金黃色的號角滿滿的鮮血與眼淚說道:「原來是這樣。」

她正對著康尼埠倒下,卡柏馬上命令所有奧維抓住在現場的入侵者,那些趕來救人的人,正面對他們從前朋友的包圍,但他們眼中充滿了無奈還有哀傷。坎珮拉往薇薇的屍體走去,蹲下想要拿起那把樂器。

忽然一道聲音響徹天際,那把號角上的血紅色正在消失,並且將它原本的金黃色徹底綻放出來。薇薇漸漸站了起來,頭上那一對直又尖的長角逐漸改變,變得細而彎曲,七個分岔點上各長出另外一支分岔。薇薇一手抓起那把正被吹奏的號角,看著卡柏。

許多住在中央區的奧維,見到薇薇之後對她說著:「安提莉,我們的祖先。」並且放棄了包圍他們的老鄰居。在外圍的奧維似乎看這一幕看得出了神,直到看見中央區奧維放棄武裝之後,他們才強迫自己回復那往常的木然神情。
卡柏惱怒的槌向薇薇,結果大槌阿烈與黃金號角相撞之後,卡柏白眼一翻,就應聲倒地。
坎珮拉抓著她的柺杖,強忍著震撼的號角聲往外逃跑,薇薇沒有追上去。號角聲跟著眾人放下對彼此的武裝一起停止,拉奈往薇薇那裡走去。

「對不起….我曾經懷疑妳是邪惡的。」拉奈對薇薇說道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友情更珍貴。」薇薇對他說

說話的當下,薇薇同時看到了遠處有一個人向她招手,示意她過去,薇薇隱約知道那是誰。
中央區的奧維率先來到薇薇面前表示忠誠,薇薇將手上的號角交給了拉奈並對這些人說道:「現在我的朋友將負責管理這裡,如果你們願意服從我,就像服從我一樣服從這個少年。」


之後薇薇走進了薄霧。